入眼是空旷无边的巨大空间,有数不清的巨形土石柱子立在空间中。这些柱子是沈初以前挖凌云仙门底部时,特意留下的,每一个柱子的方位都按照血祭大阵所需刻画。
也就是说,这处空间之上是整个凌云仙门,沈薄只需在此建成神魔化血飞升大阵,然后血祭仙门,就可成神。
可惜沈初花费几百年时间,构筑了刻阵的地方,找全了阵法材料,终不能成。
查看过地底空间没有任何塌陷和损坏后,沈薄又在墙边摆上各种隔绝气息的法器,以防自己刻画阵法时被别人发现。
但上次渚城之行,沈薄也不过是领略到阵法一道的皮毛,想要完整建成大阵还需要一边学习,一边摸索。
今日来此,主要是做刻阵前的准备工作。
沈薄查探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便转身返回。
刚回到书房,沈薄就瞧见有一个人影立在门前。看那修长挺拔的身形,沈薄心知此人是卫相诃。他立时停住脚,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沈薄不知道怎么面对卫相诃,干脆就用“醒”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站立良久,沈薄突然听到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抽泣声,神识一扫,发现卫相诃在哭,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沈薄并不是不想为昨夜那一吻负责,只是自己如今是个邪修。
想来谁家徒弟也接受不了一直尊敬爱戴的正道师尊,突然间变成了邪恶残暴的魔道中人。沈薄只是担心与卫相诃想见后,看到他眼神中的嫌恶和厌弃,恐怕最好的结局就是卫相诃背身离去。
卫相诃低低的呜咽声透过门窗传进屋里,沈薄最受不了这一套。卫相诃小时候一见到冰糖葫芦就不哭了,可越长大越难哄,不知花了沈薄多少心思才能哄得眉开眼笑。但这一次,该如何收场?
该面对的,终究得面对。沈薄缓步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打开门。没等他说出正邪不两立、断绝师徒情的话,怀中就扑进一个人。
卫相诃紧紧抱住沈薄,语无伦次的求沈薄不要丢下自己,不要不见自己。等卫相诃慌乱心情终于平复,沈薄胸前的衣裳已经晕开一片水渍。
卫相诃抬起头,他圆润的眼眶哭得通红,整个人看起来绝望又可怜。他小心翼翼地问沈薄:“师尊不见我,是因为嫌弃我吗?嫌弃我与师尊不同?嫌弃我是个仙修?”
沈薄无奈地抬手擦去卫相诃脸上的泪水,略过了卫相诃的问题,只温声问道:“怎么这般爱哭?”
这句话一如既往,仿佛回到无数个师尊哄自己开心的昨日,卫相诃一听便放松下来。
“因为有师尊在啊。”因为师尊会哄啊,没人哄的话,谁会轻易哭呢?
卫相诃不敢把自己的心思说破,他黏黏呼呼的赖在沈薄怀里,语气轻快的问:“师尊以后要去杀人吗?”
“你从何处听说为师要去杀人?”沈薄疑惑问起。
“成了魔修,若不杀人便会受心魔之苦。怎能教师尊难受呢?”卫相诃答得理所当然,仿佛世间一切皆是尘埃,众生皆为了得沈薄欢喜才存在。
第 13 章
从那日之后,沈薄发觉卫相诃越发粘人了。就没见过他出门练剑修行,倒是成天赖在自己身边。
就连自己研究阵法书时,卫相诃也要坐在一旁守着。
有时,拿荒废修行的事说卫相诃几句,他便要哭闹耍赖,沈薄只能摆摆手,随他去。
这天一大早,朝霞层层叠叠,映红了半边天空。虽然预兆着晚上可能要下雨,但这会儿,景色极美。
沈薄没多留心天色,他步伐匆匆,快速穿过院子,进了书房。一进门便取了本阵法进阶的书,一边拿在手里翻看,一边向书桌走去。
还没看完一页纸,书房外就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沈薄无奈的摇摇头。
“师尊——”卫相诃立在门外,轻声呼唤,等师尊允许他进门。沈薄抬手将阵法书翻到下一页,低声应允了。
卫相诃今日心情似乎很好,带着笑走到沈薄跟前。只是卫相诃凑近了人,看到沈薄今日的打扮,脸上明媚的笑意便隐下去。
“这些首饰戴着对您身体不好。”说着,卫相诃的手就伸过来,想摘沈薄的发簪。
沈薄侧头躲过伸到眼前的手臂,他握着书卷的松散骨节收紧了些,对卫相诃拧眉低斥道:“为师说过多少次?不许离为师这么近!”
“自从师尊修了魔,就很少与我亲近。果然嫌弃我是个仙修。”
卫相诃见沈薄拿着阵法书起身离开,并不敢追上去,独自站在原地失落沮丧。
沈薄闻言,脚步一顿。若不是因为卫相诃血液太过诱人,还喜欢缠着自己,自己也不必把凝神静气的法宝戴满一身,就连衣服都穿的是清心拂尘服。
但就算如此,这一室的馥郁浓香,依旧牵动着沈薄的心绪。
随着相处时间增长,沈薄对血液的渴望越发强烈,有好几次,沈薄的牙齿都咬上了卫相诃脆弱的喉结。
醒也越发不管用了,明明自己的舌头都触到不该碰的地方,却没能在关键时刻醒神。
沈薄握着书卷来到窗前,深吸了一口屋外的清新空气,才堪堪压下内心的躁动不安。
“相诃,我如今不能再做你的师尊了。”
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沈薄的语气失去往日的温和,变得极为平淡。
“魔修与仙修从来对立,终有一天,我会对你执刀相向。”
其实沈薄许久之前就想这么说了,可每次话到嘴边,沈薄都会想起自己的身份和任务,只好把话咽回肚子里。
但是沈薄发现,自己终究没办法,把这个宁肯与世界对立,也要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当作完成任务的工具。
所以沈薄决定,在血祭大阵建成前,放卫相诃走。
卫相诃有天道加持,是个该有大好前程的人。沈薄在心里祝愿这个从小养大的徒弟:祝他往后不遇苦难,平安顺遂。
“我的存在让师尊不舒心了吗?”卫相诃问话的语气格外认真。他查阅过古籍,书上说,魔修受不住仙修身上的浩然正气,若是与仙修长久相处,身上的魔气会严重耗损。
沈薄侧头去看屋外的灿烂红霞,并不回答卫相诃的话。只是他平淡温和的脸色下,不知掩盖了多少难言的思绪。
室内寂静的可怕,沈薄与卫相诃间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气氛。
沈薄常年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某处,挺拔的身姿一动不动。他在等,等一贯听话的卫相诃离开。
许久没听到身后有动静,沈薄摆出一脸厌弃的神色回过头,准备开口赶人。
“相诃!”
醒在沈薄额前碎裂开来,清心拂尘服失去了流转的光华,玄冰制成的发簪断做两截。沈博双瞳变作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