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登时歇下兴致,挥退:“你们下去吧。方才裴指挥说的话你们要敢泄露半个字,老子死之前先拉你们当垫背。”无情推开身上方才还在你侬我侬的女人,恶声警告。
女子们惶恐应是,鱼贯退出,带上房门。
刘澹捻髭须倾听,直待脚步声远:“你到底要于本都督有关窦尚书的何事。”
裴言昭从怀中取出书信一封,呈上:“此乃三公子托我转交给您的信。”
刘澹疑惑取过,拆开来看,嗫嚅:“不过是叫我帮些小忙,何必搞得神秘兮兮。尚书也有意叫我多关照三公子。”
“若是关照超过了对大公子二公子的呢?”
刘澹面色生变,登如烫手山芋放下书信:“那怎么可能……三位公子地位悬殊,三公子也无那么多用到我的地方。”
裴言昭轻笑安抚:“都督不必紧张。依我看这不是选择,而是机遇。大公子二公子被尚书护得密不透风,想结交,难。三公子倒是愿和你交好。”
“他愿,我不愿。”刘澹嘟囔,跟一个没前途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好结交的。
裴言昭洞察似的闪了闪眸:“撇开三公子的家世,都督宁愿不要培植一个可操纵的心腹,也甘愿一生屈居人下?”
香烟缭绕,刘澹一双眼睛在氤氲的烟气后晦暗不明。
另一间房内,姜珩被灌得醉意横生,胸闷脑胀。
花蝶早就对这白面俊俏的小公子垂涎三尺,见机会来了,去壁柜边取来一助兴之物,跟着坐贴在姜珩腿上。
一条旋纹皮鞭郝然在身前摩挲,姜珩微惊,攥住粗绳:“你要加害我?!”
花蝶舔唇媚笑:“小公子太有趣儿了,分明是你占奴家便宜。怎么,想打奴家啊,来呗。”
谈话完毕,裴言昭送走了刘澹,忆起自己落了佩剑于房中,折回来取,不料经过一房门时,被里面冲出的人撞上。
烟花之地,见过有贞洁女子不肯屈从出逃的,头一回见个男人被一群女子追得魂不附体。
然那人抬头之际,琼鼻朱唇,满面红霞。裴言昭愣愣定住了。
姜珩紧捂被人扯松垮的衣襟,抬眸眯视,模糊一片的眼微亮:“靖宁哥哥,救我。”
心尖如被重锤一击,颤颤涤荡。裴言昭轻揽过她醺醉不支的身子,在一片衣料之下,感受到了她灼烫的体温。
裴言昭睊视怀中女子,单手挑起剑柄,搠过一排穷追不舍的女人:“你们是何人,对她做了什么。”
一出事,几个人都躲在了春燕背后。春燕咂舌道:“裴指挥恕罪,我们跟这位小公子闹着玩的。花蝶想与他……与他成就好事,他不依跑了。我领人过来跟他道歉。既然是裴指挥的朋友,您就带他回去好了。”
裴言昭收剑回鞘,往外走,略迟疑,转将人扶进这间屋。想她一身醉态,回去也要受罚,先想办法让她醒酒。
再者他要顺便检查这间屋,有无欺负她的痕迹。
“你们滚——”
裴言昭霸占了这间屋,很不客气的反客为主。
五个人不敢吱声,顺从的带门出去。
裴言昭将姜珩扶到桌边坐下,随意扫了眼屋中。
被褥整齐,除了满桌的酒瓶,并无其它异样。
裴言昭去木架边,用自己的冰纨沾了水,走回桌边,半蹲长腿,一点点擦拭过她绯红的脸颊。
她睫毛颤了颤,像柄浓密的羽扇,一脸憋着不舒服,但乖乖没有动。
裴言昭手微顿,真心流露笑意的眼睛谛视她。
“方才叫我什么?再叫声听听。”
第25章
姜珩胸口微抽,喉间涌起一股冲动,歪首,哇的将饱撑酒液吐出,口舌又历一遍冲天火辣,腹胃却空舒许多。
裴言昭脸沉了沉,刮了下她的脸颊:“再叫声哥哥这么难,故意的?”
也无真的埋怨她。裴言昭取了桌上香炉,撒香灰将污秽物掩盖,重新去润洗冰纨,将她面部清洗了下。
又料她肚中吐空,亲自去楼下取回一碗热面汤,搁置她面前。
姜珩亟不可待捧起热碗,轻抿小口,紧皱的眉毛得以舒展。
裴言昭似乎跟着她,眉心跳了下,带点责备的温软语气教斥:“昨日宫宴后,你好歹是燕京家喻户晓的名门才女,来玄机馆,想把名声毁了?即便只是普通的良家女子,也不该出入这种地方。”
姜珩摇摇头,意识还微醺,自讽:“我不是才女,连良家,呵呵,也算不上。有些事,我不做,没人来做。没有人了,只有我一个。”
她声如蚊蚋渐弱,裴言昭听不真切,只觉到她语气流露出一股凄凄苦感,心跟着微绞作一团。
裴言昭见她男装,意动,搭上她的肩,口吻轻松:“你才多大,何必憋着自己,连哭都哭不痛快了?有什么烦恼大声说出来,在我面前不用忍着,说。”
姜珩摇头:“不……”
裴言昭倾耳拭目:“嗯?刚刚在嘟囔什么,说啊。”
姜珩忍无可忍。
“裴言昭我恨你!”
“啧。”
裴言昭嫌弃的躲开,无奈抿唇:“你还是闭嘴吧。”这丫头一点都不记他的好。
裴言昭默了默,也不跟她计较,拎壶斟了两杯茶,另说起:“武场上谢你指出袖弩一事,不然我现在已变成也裘的箭下亡魂未可知。还有,后面为我杀死也裘儿子跟皇上开脱……这下我欠你两个人情了,诶。”
姜珩皱眉否认:“我是为了大炎国威。我们,互不相欠。”
裴言昭心叹,顺着她意思,执起一杯茶,碰她面前的杯:“太较真了你,不说这个。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昨日场上,我也不算男儿,惭愧。哥哥敬你一杯。”
姜珩摇摇晃晃端起茶杯,洒了几滴:“我应该做的。”
恨又不彻底,乖巧得令人喜欢,压抑得令人心疼。裴言昭认真凝睇她的眼眸,再次涌出冲动:“阿珩,别恨我了,我们做朋友。以后哥哥罩着你,可好?”
姜珩果断且冷情:“不好。”
裴言昭扯动嘴角,略朝一笑,捻着茶盏旋摩唇,偶沾茶汤,皆是苦涩。
裴言昭想起一事:“你来此难道是为了顾潇然?”
姜珩轻按着额头,“他怎么了。”
“下朝之后,有位官员邀请顾潇然来玄机馆议事,另,”裴言昭语气转淡,眸间涌上些许不自察的不快:“他在大殿上向皇上求亲,口若悬河的说,与你自幼青梅竹马,如何如何与你般配……”他敛起不明的涩然口吻,顿了顿,转笑:“你若再叫我一声哥哥呢,我以后就帮你盯着他,不让他乱来。”
姜珩实诚摆手:“不必费心,我无意与他结为连理。”
裴言昭悠长的哦了一声,凤眼微眯:“那就不结。”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