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薇薇和梁叔在你家楼下了,你俩准备一下。”
“噗——”何云起含在嘴里的半口水直接喷了出来,他早该猜到这位江前辈的行事作风的!连消息都顾不上回,何云起赶紧冲进厨房,把穿着睡衣的季晨拉了出来,着急忙慌地就往卧室里窜。
天老爷,要是让这位长辈看见季晨那一脖子的红痕,他恐怕会被当场塞进罐子里去!
五分钟后,何云起带着穿戴整齐的季晨出现在了客厅里,沙发留给了三位客人,而他俩并排着坐在一旁的休闲椅上,桌上的茶是新砌的,还冒着白色的水雾。早已入春,但季晨还戴着围巾,脸色不算太好。
梁采薇看了他俩一眼,又颇为嫌弃的看了江清远一眼,清了清嗓,道:“爸爸回来了,我们本来打算过几天再来的,可是发生了一些新的情况,我想了想,还是带着爸爸一起过来了。”
两人一听见新状况这三个字,心都悬到了半空。
江清远包里摸出了几张资料,递到了两人跟前,何云起接过,第一眼就看到了列在左侧的名单。那是他前几天让江清远去查探的,渡灵者内部出现过的丢失生灵的情况。
从资料上看,最早的受害者出现于二十一年前,期间断断续续,不算频繁,可偏偏最近几年,这样的事越来越多,果不其然,宁安的名字也在上面,原因不明。何云起不知道江清远是从什么渠道打听到这些消息的,不过以他干正经事时的严谨态度,这份名单应该可信。
“多谢了,问这个,也只是想看看我的猜测有没有佐证……”何云起给几位客人的杯子里续上茶,“那个,突发状况是?”
“沈老爷子没了。”梁樨点了点桌面,端起茶抿了一口,“就前几天,晨晨醒来的时候。”
何云起没听过这个名号,问:“沈老爷子?”
一旁的季晨却瞪大了眼睛,嘴里轻轻重复了一次梁樨的话,他看了看江清远和梁采薇,说:“沈老爷子……就是那个,那个活了一百三十多岁的……”
两人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是。”
“一百三十多岁?!”何云起震惊极了,他本以为能在生活中接触到渡灵者,已经是他人生中最精彩的奇遇了,没想这个群体里能人辈出,居然还有这样长寿的老人,而且看着几位的神色,这位沈老爷子还不是一般的小角色。
沈老爷子原名沈弘立,他与他的几位同辈分别来自不同的山门流派,但也是他们整合了这几家的力量,最早创立了渡灵者这一团体。一晃这么多年,与他同辈的都已经去世了,新人辈出,一代代更有天分更有能力的后辈们成长了起来,这位沈老爷子也早就退居二线,跟个吉祥物似的安度晚年,也不怎么参与具体的事物了。
这位老人的高寿,实在是让人羡慕,又让人担忧。
季晨有幸见过沈老爷子一次,那时他和前辈们一起将旄节送修,那位老人就坐在维修部门口的藤椅上,半眯着眼,看着他们进来,又看着他们离开,脸上的皮肤皱得发干,像一棵苍老的百年大树。他看向年轻人们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但他皱的起皮的眼眶里,总是包含着一双有神的眼睛,那目光深邃悠远,仿佛能看透人心。
可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更巧的是,他走的那天,是季晨与秦弦的交换计划出现意外被迫中止的那天,也是梁樨匆匆赶来,将不明的生灵从季晨体内赶走的那天。
这一切就蹊跷了起来。
梁樨的手捧着杯子,指尖在光滑的瓷面上摩擦着,似是在沉思,许久,他终于将杯中的热茶一饮而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藏在胸膛里的滞闷一吐而空。
“晨晨。”梁樨说,“你终于长大了。”
季晨看向他,一颗心脏在胸膛里突突乱跳,他预想了无数次的,关于他,关于过去,关于父母的一切,终于要在他仅存的亲人的口中得以重现。季晨的手紧紧贴在膝盖上,他能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布料和皮肤之下疯狂的奔流着,这是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
季晨很紧张,紧张极了。
梁樨看着季晨,欣慰道:“晨晨,你和你的父亲很像,真的很像,不只是眉眼,还有性格,你们一样的勇敢,一样的努力和善良。二十年了,你的身上依然流着他的血,带着他的影子,这点很让人欣慰。我没把你给教坏了,给带歪了,能看到你长大……”
梁樨的眼眶突然泛起了红,连连点头:“他一定很高兴,他们一定都很高兴。”
“叔叔……”季晨赶紧扯过几张纸巾,慌乱地递了过去,梁樨却摆了摆手,笑了出来:“老了,老了,人都多愁善感起来了。”
“我一直在想,关于你,你的过去,你的父母,到底要什么时候告诉你才合适呢,如果你一辈子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平平凡凡的,读大学、毕业、找工作、遇到相伴一生的人……那么这些过往,大概也不必告诉你了。”
梁樨笑叹了一口,道:“可这大概就是天命,他们的孩子,注定了不会历经平凡的人生,从你十几岁时我就知道,你拥有极高的天赋,你是明珠,我藏不住你,你总得有被人知道,被人发现的那天。如果我告诉你一切,你也一定会锲而不舍地追下去,对不对?”
季晨很小心地听着话里的每一个字,认真得点了点头:“对。”
梁樨笑了:“好啊,和你父亲一模一样。现在,你终于长大了,终于是个大人了,有了自己的朋友,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我本来想着,到你再长大一些的时候,就告诉你一切。可我没想到……早该在二十年前就死了的人,居然还有诈尸的这一天。前些日子我忙前忙后,一是为了我公司里那点破事,二就是为了……将这一切调查清楚。”
梁樨沉默了片刻,看了何云起一眼,何云起极为乖觉,立刻端起壶给梁樨把茶倒上,梁樨笑了笑,似乎很满意,轻轻带了一句:“眼光不错。”
季晨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叔叔……”
“来,坐近些。”梁樨将茶水一饮而尽,冲着季晨招了招手,“叔叔要给你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第92章 尘封(1)
深夜,空旷的街道上只留下晚归下班族的身影。
并不是每个深夜都可以让人宁静的沉入睡眠。阴阳之间的缝隙里,总会滞留一些来不及离去,舍不得离去的东西。
二十五年前,梁樨二十四岁。
那时的他年轻,充满了干劲和朝气,白天忙于工作,夜里忙于清扫,好像有花不完的力气。与他一同前行的是他的老搭档,比他年轻两岁的同门师弟,季鸣杨。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社交和往来,任何一个团体都不会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