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你讲,我这哪里来的第六招?”
冥鸿摇摇头。
合欢道:“兴许师父是知道,但一时想不起来了也未可知。”
唐青祝没作表示。
冥鸿接过话去:“师父几乎不曾修过道术,要想执剑得从练气开始。这望仙镇地处仙山之间,引天地灵气入体会容易得多,慢慢便可从小周天练起,待到打通全身经脉再运转大周天,进而就能学着控制灵气了。如今首要任务是先摸清自己体内的一切。”
“那你有看清自己内里的一切么?”唐青祝问。
冥鸿摇摇头:“我看不清。”
白敛闻言一愣,冥鸿却不给它开口的机会,直截了当道:“师父,我来教你运气罢。”
唐青祝无所谓地点点头。
冥鸿将吐纳之术的要点慢慢讲给他听,这些是适用于人的术法,白敛跟合欢不怎么用得上,就在旁边看着。
讲完其中关窍,冥鸿看着面无表情的唐青祝:“师父你试一试?先存思,感受自己的身体。”
其实各门各派的吐纳之术大同小异,唐昭没出事之前唐青祝也是学过的,即便当年学得不认真,冥鸿说的他却也能听懂。
听到冥鸿催促,他沉了沉心,闭眼念咒运气。
不多时体内有了变化。
自天灵盖起,一股清气缓缓下沉,静悄悄地周转着。
然而不过片刻,他忽地觉得心口滞了一下,那清气仿佛遭遇了什么阻挡,在胸口处卡着不再流转。
唐青祝以为是自己不够专心,于是再次沉了沉呼吸,试图将那清气往下赶去,不曾想这一用力,那处堵着的东西似乎撼动不得,清气流过去竟像是两股力道在互相冲撞。
心口针扎似地一疼,他猛地睁开眼睛来。
冥鸿坐在他面前,愣了一下:“师父?怎么?”
唐青祝顿了顿,蓦地呕出一口血来。
“师父!”合欢伸手扶住他。
冥鸿神色一凛,立时抬手覆上他背心,感受到他体内的清气在乱窜。
他慌忙用了点力,掐诀一催,手下灵力自唐青祝背心流入他四肢百骸,安抚了那股受惊的清气。
唐青祝心口的疼痛缓和下来,不由得皱紧了眉,他侧头瞥了冥鸿一眼:“你这青溪派的心法我似乎学不来。”
冥鸿内疚又着急:“可我的心法也是青溪派的,我输入你体内的真气就没有阻滞。”
旁边白敛和合欢面面相觑着。
冥鸿敛着眉,他手还没放下,此时微微用了力去抚唐青祝的背:“对不住师父,是我太着急了,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待我想一想。”
白敛心直口快:“若是心法不成,那画符与剑术必然不行。”
唐青祝本该松一口气,反正他本来也不想学仙,但眼前这状况却在他意料之外,反而让他心沉了一下。
小时候虽也不爱学道,练练心法却是没问题的。
冥鸿有点无措地喊他:“师父。”
唐青祝面上表现得极轻松:“没有办法的事,我就不是修仙的料。”
生怕冥鸿不信似的,他抬手在他下巴上轻轻勾了一下,口气略有些得逞的意思:“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守承诺,是我修不来。”
他说着起身,冥鸿跟着起来要去扶他,他摆了摆手:“让我自己走一走。”
白敛小声道:“他是不是伤心了?”
唐青祝头也不回,道:“伤你个大头鬼,伤你个没眼色的小妖精。”
冥鸿立在原处看着唐青祝走远。
地上白敛也没了声音,末了合欢问:“师兄,你觉得哪里有问题?是要去青溪山才行么?”
冥鸿摇摇头。
是夜,到了该睡觉的时辰,唐青祝背对着冥鸿躺在榻上。他心知冥鸿有话要说,便不曾闭眼。
果不其然,隔了会儿冥鸿第一回开口说到这事:“师父,若不然我们先不练心法,先练剑术?”
唐青祝嘲道:“心法都不会,练剑术有何用?”
冥鸿顿了顿:“总会派上用场的,先学学招式。”
唐青祝没开口,只听得他又道:“那日从冽说过你天生煞骨,我觉得她跟道长说不定有办法。”
“办法?”唐青祝道,“你的意思是,就像原来唐家庄老人们说的,要剔我根骨么?”
没等冥鸿回答,唐青祝忖道:“卫氏血脉受过诅咒,兴许就是为了不让我们修仙罢。这是天意。”
冥鸿问:“师父,我一直没听你讲过你父亲,他不也是青溪派的人么?那他也是个修道之人,会不会是你们卫氏一族根骨奇特,都要在青溪派才可修仙?”
唐青祝:“不知。”
“那卫氏现在还剩什么人?”冥鸿又问。
在这望仙镇上住了这么些时日,不知不觉已是春深过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夜里带了一点点风气,却也不凉了。
唐青祝只心觉身后冥鸿的视线灼热,有如实质地夹杂在清风里头,即便背对着好像也能看到那点光,这让他有点发愣,有点不太想思考。
沉默许久,他缓缓开口:“江国卫氏,以及蜀中唐氏本家,算起来都只剩下我一个人。”
冥鸿怔怔,半晌开不了口。
唐青祝却笑了笑:“如同青溪派只剩你一个人,江国卫氏这支被诅咒过的血脉,也只我一人了。”
他转过身去,夜色掩映中,只见冥鸿神色认真,认真到让人有点心酸。
对视片刻,唐青祝忽然抬臂,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冥鸿的脸,姿态却十分无所谓,就好像他只是在轻抚什么器皿。
“我想着江国是修道之国,且国主身边总是有大巫师,与天地人神沟通皆是常事。兴许是国主当年为了得鬼神庇佑,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因而这一脉要受到诅咒。”唐青祝语气平和,“剩下最后一个人,竟还是个天煞,等我死了,受诅咒的血脉也便不会流传下去了。”
他道:“这岂非皆大欢喜?”
冥鸿直直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末了往前挪了挪,低头抱住他,喃喃了一声:“师父。”
“现在难过还早呢。”唐青祝道,“自进了望仙镇,我总觉江国这事还没完,我死了也完不了。”
他伸手揽住冥鸿的背:“正如我方才所言,你是青溪派最后一人,若是江国当年的报应真没受完,想必就是在你我身上。”
冥鸿闻言收紧了手,额头死死抵在他脖颈处,整个人贴到他身上,轻声道:“我不怕。”
唐青祝沉默半晌,道:“可是我怕。”
“不许怕。”冥鸿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顶了一句。
这话来得既突兀又强势,唐青祝呆了一下,冥鸿自己也愣了,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夜色于是深沉起来。
末了唐青祝道:“非要抱着我睡么?愈发不见外了,我胳膊是你的枕头?冥鸿少侠好大的排场,我堂堂江国王室后人还得给你为奴为婢了。”
冥鸿低低笑了笑:“明早起来给你揉一揉就好。”
第二日起来,冥鸿说做就做,一大早便去后山伐了枝条削了一把木剑,非要教唐青祝练剑招。
唐青祝被他烦得不行,却依然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