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过多的淡漠。
约莫是为了不让人显得太冷清,双眼是勾人的桃花眼,即便是怒意上头也不会太骇人。
然而平日里时时眼底无物,那点子魅惑意思也变作了懒散。
此刻唐青祝收回目光,一双看似温柔潋滟的眼里,一点温度也没有。
后日是龙角星新升的二月初二,亦是唐门一年一度的考核之日。
凡是唐门弟子,必得于此日过了考核才有资格进大罗仙山修行,才能称得上是个修仙者。
唐青祝是唐氏本家最后一个活人,但这破事儿他从不参与,他只是一个破落书生。
谁要考核都与他无关。
谁要修仙他都厌恶。
第二日清晨唐虚并未出现,唐青祝得以安稳睡至日上三竿,过了早后又在院中坐着。
他手里捻着一片梨花瓣,看着那雪白的树冠,正昏昏欲睡时,磨盘上放着的书竟无风自动起来。
从书页翻动的第一瞬他便清醒了。
那看不见的手却犹自不觉。书页哗啦啦被轻翻几下,撞鬼似地自己挪到了磨盘边上。
书册彻底离开磨盘那一瞬失了依托,猛地下坠了一下,又被托在半空,晃晃悠悠地朝着院门口飘过去。
唐青祝咳了一声,那书像被吓到似地,在半空中抖了一下。
“小东西,拿回来。”唐青祝轻声道,扭头看过去,那书猛地落地,发出噗一声响,砸起一点灰尘来。
唐虚从屋子背后出来,手轻轻一晃掐了个决,一道白光嗖地蹿进他掌心,一只小山精的身影一闪,不见了。
“太没意思了,每次有新玩意儿都会被子告叔看破,都没惊喜了。”他嘟囔着朝唐青祝走过来。
唐青祝勾勾嘴角:“哪里弄来的小东西?这一天天的来动我的书,你要真这般喜欢,立马把你那剑扔了去做个书生可好?”
“那我爹不得打死我?打死我子告叔不会心疼么?也就动了一回嘛。”唐虚一气儿应道,“反正子告叔你也不看,不如送给守白去烧个火。”
“一回?”唐青祝双手枕在脑后,不等他回答直接道,“我告诉你唐守白,要再来一回我抓了它炖汤。”
唐虚疑惑地“嗯”了一声,却对后一句更感兴趣,笑道:“你没有法术抓不着。”
唐青祝懒得理他,不等他多说,双眼一闭:“不去。”
唐虚挠挠头,跑过来蹲下,抓着他衣袖摇了摇:“子告叔你去嘛,这一回我会认真参加的,有你在旁边瞧着我一定做得特别好!学法术真的可有意思了!”
唐青祝还是闭着眼睛:“去看你把墙穿塌么?”
唐虚被他噎了一下,也不生气,黑亮的眼珠子一转,伸手拂去他肩头的一片梨花瓣,笑道:“也行罢,进不进山无所谓,权当逗你一乐。”
少年人生得俊朗,狡黠的神情不会让人显得猥琐,反而更添了些活泼气。
平日里听他说好听话说惯了的,唐青祝也不放在心上,“哦”了一声,转头又去睡大觉了。
唐虚站在原地看他,半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忽然老成得紧。
醒来时唐虚已走了,四周忽地卷起了大风,就在唐青祝睁眼的那一瞬,阴风从远处裹挟着地腥气扑面而来。
唐青祝的屋子处在整个庄子的最边上,不远处就是一片空地,只有条长满荒草的野径,通向少有人去的野外。
分明才是午后,天边已近墨色,乌云厚厚卷起,堆作一处直直朝着唐家庄这边撞过来。
一道闪电在不远处亮起,照得天地瞬时发白,炸雷声几乎就在耳边。
看起来大雨马上便会倾盆而来。
春日里竟也有这般天气。
唐青祝站起身,懒懒抻了抻脖子,回身准备进屋。闲闲走了两步,他忽地想起什么来,扭头去看天边的乌云。
顿了一顿,他突然大步走出小院,朝着雷电的方向而去。
雷声震天,地面都在颤抖。
也不知是谁在渡劫,既是在家门口,那便趁个东风罢。
行出十多步,那雷电也在飞速朝着这边移动,像是有生命似的,竟是个要来迎接唐青祝的姿态。
唐青祝四下看了看,飞快地迎着雷电跑过去。
比预料中要近。
唐青祝抿紧唇,再一道白光亮起,他借着那一瞬忽地看清,那乌云下方立着个身形修长的人。
震耳欲聋的雷声中他奋力狂奔,不时已到了方才闪电亮过的地方。
又一道闪电划破阴云,站在荒野中间那人突然回头看了唐青祝一眼,紧接着抬手做了个什么动作。
像是要拔剑,又像是要来触碰唐青祝。
唐青祝扫见了却未正眼去看,他略一抬眼,正好瞧见紫黑色的天幕又被白光撕裂开来。
他心头一喜,抢身撞过去。
与渡劫那人相距十步不到,眼看着天雷降下来就要落到二人头上,天幕却突然漏了一般,从墨色云团中闯出另一道更耀眼的光,雷声紧随其后。
轰隆——
地面摇晃了一下,周遭亮得让人眼盲。
唐青祝立即出手挡脸,只觉得自己要聋了。
不过既然马上就要被雷劈,自是不在意瞎不瞎聋不聋,然而喜不过一刹那,他立即觉出了不对,衣袖一拂,睁眼瞧清了眼前的情景。
方才两道天雷竟是一道追一道,瞬时一同消弭了。
光亮骤然自头顶起,如水纹般荡开,连乌压压的云层也被冲散了些,天光突地从那乌云的破洞中散下来,正好将唐青祝笼在其中。
光线散成圈,唐家地界上已下起瓢泼大雨,除了他立足的这一块儿地。
唐青祝回头四顾,方才那身影已不见了。
他在原地愣了一瞬,抬头望天,眯起了眼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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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不信有神仙,亦不知有大罗天:出自宋白玉蟾《必竟恁地歌》。
气势凛冽
暴雨下了一整夜。
还好屋顶前儿午后就修好了。
唐虚那孩子平日里任性又毛躁,对待唐青祝却总实诚得有点傻,每回赔了钱财还要负责修缮。
清晨雨停,日光白亮起来。
唐家庄地势不高,西边是条大河,春日里的水涨起来声音轰响,有种夏日已来的错觉。
上午唐青祝还在睡,四周却全是哐当哐当的声音,他迷迷糊糊间被迫细听半晌,忽地反应过来,是法器的碰撞声。
他睁眼看了看头顶的横梁,猛地坐起身来。
难怪昨日唐虚那般轻易就放弃了劝说,这比试地点分明就在自家屋边,强盗行径似的,不看也得看。
唐青祝简直想立时捏死外头比试的人,头一个就是唐虚。
他不耐烦地穿好衣衫,才刚放下擦脸的帕子,地面忽地震动起来,一条裂缝自墙外蔓延至脚下。
将将往旁边一让,那裂缝瞬时穿过了整个堂屋地面,在中间留下一道三指宽的口子,就像豆腐被人砍了一刀似的。
打斗声越来越近,几乎要到堂屋口了。
唐青祝两步踏至门口,猛地拉开门。
他凛眉看着外头,一身遮不住的不耐烦,分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愣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