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想过那么久远的事情呢。”优娜说,“而且,天元大人很忙碌,总在危险的地方执行任务。我能偶尔陪在他身边,就已经满足了。”
“是吗?”杏寿郎说,“别担心,就算是为了家人,他也会活下去的。”
像是感激于他的安慰,女人朝他翩然地笑起来,眼里有粼粼的波光:“希望是这样吧。”
很好看的笑容,但杏寿郎明白,这笑容并不是因为他而绽放的。
这样最好。
他察觉到自己心底那道不应存在的光已经黯淡得差不多了,这也让他松了口气。
不该做的事情,就连念头都不该存在——这是炼狱杏寿郎一贯秉持的原则。
千寿郎遥遥的声音传了过来:“要开饭了噢——宇喜多小姐,兄长,开饭了。”
“我们走吧。”杏寿郎站了起来,“不知道今天的午餐吃什么呢?”
他往餐厅的方向走了两步,就被身后的女人喊住了。
“炼狱先生。”
“嗯?”杏寿郎侧过身。
“那片太阳花田还开着吧?”她问。
“是的。”
“那,希望来年也能看到那么漂亮的太阳花。”她笑眯眯地说,“……好了,走吧。”
杏寿郎看着她走在前面的背影,表情怔怔的。
就在这片刻,他察觉到了——心底那一束不该存在的、好不容易才黯淡熄灭的光,似乎又跳动着亮堂了起来,且光芒更盛大、更剔透了。
“炼狱先生?”察觉到杏寿郎一直站在原地,优娜疑惑地回过了头,却见到杏寿郎正久久地、莫名地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他那副开朗的、毫无阴暗之疵的笑容,似乎成了一道面具,始终挂在杏寿郎的脸庞。
“啊……没事,去吃饭吧。”他回答。
午餐是荞麦面,总算不见了豆沙包的身影。很难得的,杏寿郎没有把脸埋在饭碗里发出“好吃、好吃”的声音,这可是相当少见的。
午餐结束,杏寿郎照例要去父亲那里回禀这一趟任务的结果,料想父子二人可能又有一番口角。千寿郎则兴致勃勃地拿出了自己做了一半的风筝,用纸糊起风筝面来。
这是一个鲶鱼图样的风筝,长长的鲶鱼须用陆奥彩纸剪成,洒着剔透晶亮的粉屑。这样的风筝,千寿郎有许多;不过他没什么机会出门去玩,更多时候,只是守在家中,料理家务或者练习剑术。
即使不具备剑术的才能,千寿郎还是会在早晨起来偷偷摸上一阵子竹剑,又赶在父亲从宿醉醒来前将竹剑放回去,免得被训斥。
“宇喜多小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少年低着头,用纸浆刷过风筝面,声音认认真真的。
“什么?”优娜斜坐在他身侧,替他递过沾着颜料的画笔。
“宇喜多小姐觉得……兄长是个怎样的人?”千寿郎捧着风筝,抬起沾了一抹大红颜料的脸蛋,带着希冀地看着她。
“你说杏寿郎大人啊……”优娜摸摸下巴,认真地思考起来,“杏寿郎大人是个很有责任感、很热心又真诚的男人。”她的手上也沾着颜料,一个没注意,红色的颜料就被抹到下巴光洁的肌肤上去了,她却浑然无觉。
“那…宇喜多小姐觉得,兄长会成为一个好丈夫吗?”千寿郎的眼睛愈发晶亮了。
“诶?为什么这么问我?”她有些不解。
“啊,我好想早点看到兄长的孩子啊。”千寿郎显露出懊恼的样子来,“我不具备剑术的才能,可兄长的呼吸剑法总需要有后辈能传下去。而且,如果兄长有孩子的话,我就不是家里最小的那个了……”
原来是抱着这样天真的念头呢。优娜不禁失笑。
“他一定会是个很好的丈夫吧。”优娜将画笔递给千寿郎,“他一定会成为妻子、邻里、家族的骄傲。毕竟,大家都是这样地尊敬他。”
听优娜这么说,千寿郎似乎很满足,又小小地嘟囔说:“真想快点看到兄长娶妻生子啊。”
隔着一道走廊,隐隐有“嗙”的一声重响传来,似乎是杏寿郎父亲的摔门之声。光是听着这暴躁的响声,就知道父子两又闹矛盾了。不过说是“闹”,但也只是杏寿郎父亲的单方面发泄罢了,杏寿郎从来不会反驳和争吵,只会尽数包涵父亲的怒火。
大概是因为他的信念无比坚定,即使旁人反驳指责,他也不会有所动摇。所以,也就无所谓了这些争吵的事情。
没过多久,杏寿郎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移门前。他推开纸门,就见到弟弟与客人忧虑的面孔,忙答道:“父亲没说什么,只是回去喝酒了。”
千寿郎松了口气。旋即,这位爱替兄长操心的少年笑了起来:“兄长,宇喜多小姐说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很好的丈夫呢。什么时候,我才能见到您的孩子呢?”
听弟弟这么说,杏寿郎愣了愣,旋即伸手开始猛揉自己弟弟毛茸茸的头顶:“你还小呢,怎么就开始想着这些事情了?不必担心这些。”
“兄、兄长,可是……”千寿郎被揉的头发乱成猫头鹰窝,人有些儿委屈,“宇喜多小姐是真的这样说的嘛……”
杏寿郎闻言,又是微微一怔,渐渐松开了千寿郎的头。
他看着弟弟的面容,见他眼底有希望的光彩,便知道弟弟千寿郎是很希望宇喜多能留下来的,甚至说希望宇喜多嫁给自己,可偏偏这件事又是不可能的。
也许,他还是该早点让千寿郎知道这件事。
这样想着,杏寿郎叹了口气,道:“先前忘记和你说了,千寿郎;宇喜多已经嫁人了。以后不要问这种失礼的问题,会让客人生气的。”
——宇喜多已经嫁人了。以后不要问这种失礼的问题,会让客人生气的。
很简单、很直白的一句话,不会有任何暧昧含糊的疑义;但是落入少年千寿郎的耳中,却无异于是平地惊雷。他手里的风筝飘落下来,嘴巴结结巴巴的,有些说不出话。
“等,等等…兄长,您的意思是……”他的眉心打起了结,表情很不可置信,“是说,宇喜多小姐已经结婚了,是…是宇喜多夫人,是吗?”
他的兄长还没回答,一旁的优娜已经笑着点了点头:“嗯,是的,我确实已经嫁人了。不过称呼什么的,我一向不在意。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喊我的名字。我叫做‘优’。”
不知为何,千寿郎的眼底有一片委屈的水光。
“我,我…我有点饿了,去找点吃的。”他丢开手里的纸浆糊,急匆匆地将染着颜料的手在裤腿上抹了抹,转身就朝外走。
“千寿郎……?”优娜有些担心,问道,“他没事吧?”
“没事的。”杏寿郎笑着说,眉头高扬,“我们炼狱家的人可都是很强韧的。”
说着,他的目光落到了优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