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事,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看起来不像有好好谨遵医嘱。”孟怀曦又想起另一件事,皱眉问:“从前你的头痛症,现下如何?”
戚昀避重就轻,道:“徐太医每半月都来请脉施针。”
孟怀曦仔细回想,尽管他有意遮掩,不愿意让她察觉端倪。但酒肆中他的状态与蜉蝣阁那日压抑不住的失态,都说明出问题。
戚昀这个病症某种程度上是心理层面的问题,如果她没猜的话,应该同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这个时代的医药并没有严格分辨出生理与心理层面的病理,何况是这种交杂在一起的。
但如果按照她最后研究出的方子,日日用着,不会严重到这个程度。
孟怀曦垂下眼,也是,当年他走得匆忙。
长仪宫里她备好的东西他半点未取,孑然一身来孑然一身走,几乎让她觉得是个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那段日子前朝内宫都乱得很,那方子她也还没来得及细细说与徐太医。
这些年——
手札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孟怀曦声音有些抖:“这些年,你是……”是如何舒解的。
戚昀将手札捡起来,手掌拂开尘埃。目光平静:“不过小毛病,不碍事。”
静默片刻。
戚昀含笑又道:“阿萤关心我。”
他这话并不是疑问,而是平铺直叙的陈述口吻,好似笃定她的心意。
孟怀曦心乱如麻,又不愿意在他面前露怯。正巧坐在案前,便在纸笺上写下“医者仁心”四个大字,抬手贴在他额头上,道:“请陛下把这几个字抄上一百遍,静静心。”
第34章 迷香
打定主意要治一治戚昀的头痛症, 孟怀曦便也没推脱着立即要搬回孟府。
等治好病,多半也熬过这段多事之秋。
倒时候再辞去,便也容易些。
孟怀曦特地拟好方子去太医院询问徐太医。
徐太医掌眼看过, 却笑着摇摇头:“姑娘来得不巧, 前几日才刚用完。”
太医院里留守的御医们忙活不停, 听着像是上京郊外某处村镇又出现疑难病症。
算不上时疫那么严重, 但也不容忽视。
孟怀曦掸了下纸笺,没有多做打扰。
上面写着的几味药材都有安眠的效用, 严格意义上算不得药,多是用作调香。
算起来是生僻了些,寻常病症用不大上。
戚昀那边不能拖,太医院没有,指不定闻香小筑会有。
孟怀曦拿着戚昀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出了禁宫, 当然要是没有隐在暗处的几个侍卫,她会更自在些。
闻香小筑坐落在平康坊, 同样是明月坊旗下的铺子。
这里的主事乃是新官上任的苏明月。
储香阁中瓶瓶罐罐罗列有序。
孟怀曦对照着记录簿上一个一个找,停在存放香篆的木架前,却是皱了眉。
苏明月偏头瞧她,问:“三娘可是觉得这香有什么问题?”
孟怀曦用指甲刮起一点香灰, 凑在鼻尖嗅了嗅:“味道不对, 像是多了一味药,剂量也不对。”留在上京总店里的调香师俱是当年她亲手调。教出来的,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这香的功效乃是助眠,最平常不过, 多用一味药意思何在?
不对, 苏合的功效是辅助助眠。那么改换过剂量的,便是——
特殊的迷香?!
孟怀曦将她闻出来的信息, 言简意赅说与苏明月听。
苏明月面色凝重,这是她上任的头一日,便出了这等差池。
孟怀曦同样意外极了,恍然间将那一味苏合前后左右的香篆一一查探过。
都没有问题。
苏明月眉心紧锁,将货架上尚存的苏合香一一取下。
孟怀曦手指点在特地做成莲花型的木盒上,眼底一派深思。
闻香小筑背靠明月坊,暗地里还有戚昀这位皇帝支持,向来是上京城信誉最好的香料铺子。
从闻香小筑里买走的香,想必没有哪家会细细查看。
把普通香篆特地配成迷香售卖出去,幕后之人到底想干什么呢?
单纯陷害?
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苏明月仔细数过。
这里留存着二十三盒,加上记录簿上近七日售卖出去的,恰好整整四十九盒。
“可要招人来细细审问?”苏明月问道。
分明三娘的年纪比她还小,但三娘在的时候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遵从她的想法。
“不可声张。”孟怀曦摇摇头,蹙眉:“劳苏姐姐将近月来的账册都取来。”
明月坊所属的铺子记账方法都是经过她改良过的,每一笔流水都记得清清楚楚,可以对应到每一个经手之人名上。就是为了防备出现差错后,互相推诿。
苏明月做事细致,左右瞧过,确认这存香的房间内便只有她与孟怀曦二人,方才合上门。
孟怀曦每翻过一页,面色便冷凝一分。
这种叫苏合的安神香并非店内主推的,近一月来才渐渐加大供应量。
苏明月算过的四十九盒,都是在这一月里做出来的。
这账上查不出任何差错,购买这种特殊迷香的俱是六品以下的小吏,且闻香小筑里大多数人都有沾手。
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
闻香小筑的东西主打用料上乘,价格并不亲民,大主顾乃是豪门贵族的夫人小姐。
这些小吏每月俸禄不高,平白多出花销在无用的香篆上,本身就能说明些问题。
房间内很安静,落针可闻。
西边的户牖大敞着,街角百姓议论声顺着风递进来。
“阿婆可得小心照顾你家孙子,我听隔壁老王头说近来京中多有小孩失踪,可得小心哩。”
“便是那大理寺与吏部不干人事,寻常抓人倒是快,这现在事到临头反而不见他们的踪迹。”
“且少说两句嘞。再等等,官家老爷必定会为咱们主持公道的。”
还有孩童失踪?
所有诡异之事像一张密不通风的大网压下来。
冥冥之中有人在筹谋布置,她隐约能察觉端倪,却无从下手。
孟怀曦将账册放在案上,手掌轻轻压着页脚,指着几处道:“苏姐姐同我一起把这二十来位买家记下来。”
苏明月点点头,握着笔严阵以待。
孟怀曦凑在她耳边,声音极轻:“把这份名单带回去,除却阿狸谁也不要说。”无需多说,苏狸那样机敏的性子,自然会察觉到她的意思。
孟怀曦隐隐觉得,幕后之人就在她们身边,甚至同她同苏狸关系亲密。
若不是苏明月刚刚进入明月阁,根本没有时间接触更深层次的运作,且孟怀曦素来知晓她的为人。
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