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轻缓下来。
戚昀却笑:“孟大夫的教训,不敢不记。”
孟怀曦感觉自己活像个啰里吧嗦的老婆子,不由叹气道:“但愿这回您能好好记住。”
因果好轮回。
没想到她这个徐太医手下的一号刺头,还能追着别人唠叨医嘱的时候。
苏狸药箱里常备着治疗刀伤剑伤的药,内服外用都有。方子是宫里徐太医祖传的,她根据后世的知识改过几笔。
从身边人的反馈来看,是比一般的金疮药管用些。
“这药呢,你待会儿拿回去,一天换两次。在此期间,伤口不能沾水。”
孟怀曦一边说着,一边利索地打下一个奇丑无比的蝴蝶结。
“……”
这个东西它其实很考究天分。
苏狸、鸳鸯甚至小珍珠,她们打的蝴蝶结都很漂亮。唯独她,这么多年没有半点长进。
可见这东西天生同她无缘。
孟怀曦低下头,习惯性地用牙咬断多余的纱布。她伸手擦了把额间的汗,抬眼时,正正撞上戚昀的目光。
以及他带着些笑意的眼眸。
孟怀曦:……
是剪刀先藏起来的,不干她的事!
孟怀曦轻咳了声,将手中剩下的纱布扔到漆盘中,欲盖弥彰一般遮住明晃晃的剪刀。
戚昀低低笑了一下。
像一只聪明又敏感的小刺猬。
孟怀曦被这笑声弄得脸热,以手打扇在脸颊边扇了扇。
戚昀见好就收,晃了一下手臂,抬眼看她:“很好看。”
他有一双桃花眼,深邃如渊,好似无垠星汉都悄然纳藏于中。而此时此刻,这片浩瀚星海,却纯粹的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简直犯规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下一更十二点。
之后还是每天九点稳定日更。
还没v不能一下更很多,v后会爆更,感谢支持。
第14章 幼薇
孟怀曦只感觉脸上越来越烫,终于,忍无可忍上手掰过他的脑袋,恼羞成怒道:“看我干什么,我有那么好看吗?”
她的手很软,带着若有若无的药香。
戚昀喉头滚动,笑声有些哑:“好看啊。”
孟怀曦烫着一般缩回手,手指靠在白玉杯边摩挲降温。
她脑子一团浆糊,胡乱道:“好、好看也不准看。”
戚昀长眉轻挑,目光重新落在展台上,漫不经心地换了话题:“上京城这些年的金石物玩日渐俗套,只这蜉蝣阁的东西尚且值得琢磨。”
他是坦然的态度:“三娘有什么想要的?”
倒衬得她很不坦诚。
“我?”孟怀曦笑了一下,摇头道:“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只当来见见世面。”
今日执拍的姑娘叫和盈,是这蜉蝣阁中当之无愧的一把手。
由她主拍的拍卖会,几乎每场都能拍出几个出人意料的高价。
孟怀曦手指贴在颊边降温,或真或假道:“听说蜉蝣阁的拍卖一季一次,是上京城不可多见的盛会。”
但也没必要让大家都往这儿扎堆。
憧憧光影落在眼底,她的语气像是玩味:“戚公子来这求的什么?”
“我确是得了消息,来追查一桩旧事。”
从前在孟府的邀请,也确是试探。
但这试探之心,早在齐约来孟府见他时就已然打消。
更别说——
戚昀淡淡道:“我从前做错了一件事,多年寻访追查只是想弥补缺憾。”
是尽他所能,将所有伤过她的人,亲手斩杀。
“不管三娘信不信。”他的声音很郑重:“能在这里见着你,是意外之喜。”
酒精让思维变得迟缓,孟怀曦听着他温和的声音竟然有些困倦。
孟怀曦撑着的手肘一松,顺势趴在小几上。她弯着眉,半是玩笑半是叹息:“和满脑子弯弯绕绕的人交朋友,很累吧?”
她泛红的脸颊蹭在白皙的手臂上,鬓边发丝有些乱,显得毛毛躁躁。
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戚昀自己先笑了,本来也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他嗯了一声,在她开口前又道:“小娘子坦诚一点?”
孟怀曦眨了眨眼,偏开头,闷着声道:“好呀。”
就,坦诚一点。
没什么困难的。
展台上正轮到今晚的倒数第二件拍品。
和盈声音柔婉又不失力度:“今日这压轴的拍品唤作《鱼幼薇》,乃是书画大家魏夫人八年前的封笔之作。”
“这画中女子来头不小,大家或许更熟悉她的另一个名字——鱼玄机。”
那画上的女子穿着道袍,却未曾佩好戴道冠,只用正红丝绦松松挽起。案几上有酒有珍馐,亦有墨有诗篇。
鱼幼薇好似是斜卧在榻间,一手支着额,一手执笔点向一支桃花。但画中背景却又未曾局限于一室一堂,几尺内千里青黛,是滔滔江水,巍巍山河。
——仿佛十道百洲尽在囊中。
孟怀曦凝神细细瞧过,只觉这画上的女子并不像传统历史中的鱼玄机,更接近从前她看过的《大唐豪放女》中的形象。
戚昀扫过侍者手中缓缓舒展的画卷,抬手按了按眉心,目光又重新落在她身上。
他眼底有细碎光影,像是隔着岁月的怀念。
和盈接着道:“据魏夫人说,这画是参照前雍长公主栖霞殿下指点所作。”
孟怀曦了悟。
想来魏夫人是真正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若是崔娘子的消息没出错,现下魏夫人应当供职于御史台。
孟怀曦突然觉得,从前费心费力折腾改制,也不算全然没有效果,至少给了许多有能之人应有的机会。
再自恋一点的想,今朝新帝未曾大动筋骨改动历法,也说明她立下的法度切合实际,尚且值得一用。
孟怀曦打了个呵欠,眼睛恹恹的:“今晚上的拍品,只这一件还有点意思。”
戚昀若有所思。
和盈握着小锤敲了下,温柔地笑:“《鱼幼薇图》底价三百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两。诸位,请吧。”
魏夫人的名号很管用,封笔之作的噱头也很有号召力。更别说,这其中还牵扯着一位毁誉参半的前朝公主。
无论是出于附庸风雅的收藏,还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喜欢,都不缺人叫价。
场上的气氛一下子被炒得火热。
四周叫拍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楼有零星几声,剩下的全数出自对面的一片雅间。
孟怀曦点了点眉心,勉强振作起精神。
这画虽好,却没必要大费周章拍下来。须知今时不同往日,当以节俭为上。
但是她身边的人显然不知节俭为何物。
戚昀敲响小钟,声音平平淡淡:“一千两。”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