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哭腔。
当时他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怎么着也不能死在屋子里了。
挖掘机的声音靠近,听见有人在外面有人吆喝着凿墙,他安置好阿香婆,也从里面使劲儿挖……听见前面的门被人打开,他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地钻出来了,没为别的,就是想让刚才站在门外,喊他名字的那个人别哭了――
外面很多人,他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眼泪。
否则以后,整个江市的人都该知道,陆小爷欺负自己媳妇儿了,那到时候他面子往哪搁啊?
想到她的眼泪,陆小爷有点腿软。
心也软。
“阿云,别生气了。”
他小心翼翼地牵起谢云的手,没敢碰她全是划痕的掌心,也没敢捏她指甲翻起来的指尖,只能用唇碰了碰她依然柔软的手背……
这么个大夏天三十多度洗了手都要擦手霜的人,为了他,土都敢用手刨了。
陆鸾心水得,恨不得把她整个人吞进自己肚子里,从今往后用五脏六腑护着她,疼她――
这感觉都没法子形容。
毕竟他语文的作文部分分数从来不高。
沉默中,谢云见他一双眼像是充血的狼,盯着自己。
少年的唇印在手背上,干燥得起皮,粗糙得很,划得她手背都有点疼。
谢云不说话了,贼几把烦他,心想外面的人比如王井龙这些人那么怕他又敬他,肯定是因为没见过陆小爷没脸没皮的样子……
她把手抽回来,面无表情地说:“我没说你救人不对,但是你不跟我提前打招呼,告诉我你去了哪儿做了什么,电话也不接,让我担心,就是不对。”
陆小爷点点头:“不是故意的。”
谢云:“那为什么我打你电话不接?”
陆鸾摸了下口袋,刚想说手机没电了……那边谢云就把他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眼,屏幕一按就亮了,还有一半的电。
陆鸾:“……”
陆鸾:“里面很吵,时不时就有人家里煤气爆炸,我没听见……阿香婆也老咳嗽,被呛得,我担心她,所以――”
谢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陆鸾:“行。我错了,对不起,下次不这样了。”
认错飞快。
女人的目光就这么柔和下来,想抬手摸摸小狼狗的脸,夸奖他其实做得很好,但是她自己满手玻璃渣呢……
所以只好抬了抬下巴,亲了他一下。
陆鸾这才真的感觉到自己做了件好事,现在被夸奖了。
把坐在自己腿上的人抱紧,他尖细的下巴落在她颈窝。
“……”
座位现场唯一一个第三人,小护士满脸黑线地看完了一出戏。
这会儿点点头,说:“知道了,七号车病号两位,外伤,精神状态佳,一会儿自己跟急诊大夫阐述情况啊。”
说完“啪”低一下关上车门,然后救护车就开走了。
等许湛和陆坤闻讯赶来,双双扑了个空。
陆坤刚才被消防警官拦在外面不让进,就知道是找着他儿子了,人还活着,这等会儿还知道陆鸾就是故意不通知他先跑了……知道耍心眼,就说明人问题不大,至少脑子是清醒的,他就放心下来。
转头看看旁边的许湛许少爷,平日里多么风流的一个人物,李子巷项目上给他不知道使了多少绊子,最后居然还想搞人员伤亡陷害他的儿子……
但他不是一点报应都没遭。
许少爷这会儿脸上肿起一片通红,分明是叫人一巴掌呼脸上了,一张俊脸惨不忍睹。
陆坤幸灾乐祸:“许先生也找辆救护车一起算了,这要破相了多不好?”
这冷嘲热讽换了个冷冷的一瞥。
陆坤压根无所谓,拍拍屁股坐上自家的迈巴赫追救护车去了。上了车就掏出手机联系了陆氏御用律师,询问下关于纵火以及造成严重社会影响、涉嫌工地滋事、不正当竞争各种行为数罪并罚怎么个告法,能让对方赔多少钱。
前面司机听他兴致勃勃,忍不住回头看了老板一眼。
陆坤打完电话,就问他看什么。
像陆家这种大家族呢,都是背后一个村子都靠他一家人吃饭的,司机啊保安啊都是八竿子勉强打着边的亲戚,也没那么拘谨,司机就说:“许湛也是谢云的弟弟。”
虽然没血缘关系,但确实是弟弟。
他的钱就是谢小姐的钱,谢小姐又是小少爷的女朋友。
陆坤听了他的逻辑链,就用鼻孔出气:“亲兄弟明算账,听过吗?算上谢国昌,你说谢家有一个好东西吗,坑他们我一点也不亏心。”
“谢国平还行。”
“谢国平是还行,就是天真烂漫了点,到死都要守着李子巷,你说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有这精神干点儿别的不行吗?听说早些年丢了个儿子都没找回来,找儿子去不好吗,他儿子又不是信鸽,留着李子巷他儿子就能自己飞回来?”
“……”
陆小少爷嘴巴不饶人其实也是有遗传成分在的。
司机心想,您儿子四舍五入也是丢了十几年,最后还是他自己回来的,跟您也没关系啊……何必站着说话不腰疼。
“谢小姐她……”
“阿云是个好的,要不是她把刀架着工程队的脖子上拆楼,等我过来李子巷都烧空了,”陆坤手放在膝盖上弹了弹,“就是眼神不太好,我和陆鸾,怎么选也不该选着陆鸾吧?”
“……”
“男人不都越老越值钱?”
“现在流行小狼狗,充满活力,还不油腻。”
“你再说就下车,我自己开去医院。”
“……”
车上主仆放松的对话间,黑亮的迈巴赫缓缓驶离李子巷。
车外依旧人声鼎沸。
照亮半边天的火光逐渐被陆续开进巷子的消防车熄灭,李子巷最终没有烧光……巧就巧在,被保留下来的,恰恰就是当初谢云在蓝图上圈出来要做博物馆的其中大部分区域。
剩下的区域都被推平了七七八八。
倒是反而帮了陆氏不少忙,之前楼里住了人,他们不敢强拆,这一把火,像是把窝里的蚂蚁都烧出来了,空留建筑,呗名正言顺地推掉。
一晚上,李子巷始终人影晃动,来往人川流不息。
直到一夜过后,天蒙蒙亮,消防队长疲倦不堪地一声“收队”,漆红的消防车开出废墟,一切才算是尘埃落定……
这一夜过去,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也有些东西还与从前一样。
两天后,高考当天。
陆鸾早上没上闹钟,是被人喊醒的。
……喊他的人也不走寻常路,并不是温柔叫他名字,而是用自己缠满绷带的粗糙的手蹭他的脸――
陆小爷天生生的细皮嫩肉,被她这么一碰,白皙的脸上就犯了红,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