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盯着陆野缓缓地问道:
“你、又是为何要被他们打落下飞天径,坐骑都正好落入我的锅里?”
陆野舔了一下嘴唇,忽然有些说不上话来。
“你根本不是耍他们玩,你这根本就是一个苦肉计。”苏青崖坐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陆野,他表情严肃,一点儿没有了刚才“审问”陆野时候的揶揄。
陆野眨了眨眼睛,看着苏青崖,看着这个身披着满室灯火的小老板苏青崖。他的眼睛大而漂亮,小小的面庞上虽然半分担忧也无,却看了让人心软得不行。
他原本想要在更好的时机,想要弄清楚自己的心,可是小老板直白又坦诚,快刀斩乱麻,劈开了他内心纠纠缠缠的那些荆棘——他本不想拖着小老板坠入这滩烂泥,但苏青崖如此聪明,怎会看不穿他的心。
叹了一口气,陆野不再隐瞒:“一年前,地底沉睡的九煞魔气震动,之后封印松动、魔气外泄。魔气无踪无形,难以抓捕。无法,我只好想了这个引蛇出洞的本办法。”
“我先成为魔君,建立魔焰宫,然后为正道诛杀。九煞魔君胜负心极重,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魔道陷入式微。何况他对锦州大陆的修士们怀有仇恨。魔气汇聚,必定会重回魔道,带领魔焰宫众人卷土重来。”
“适时,仙道便可想办法对付他。”
“怎么对付?”苏青崖打断陆野的叙述:“你师父和你师兄那么牛掰的人,最后不都是选择了同归于尽这么一个本办法吗?”
陆野一噎,难得苦笑了一下。
九煞魔君强大,纵然是师父元灵君那样的人,最终还是以身殉道。他在元灵君的众多弟子中,算最不成器的那个。师父师兄们都没有办法,实际上——陆野一早心里的打算,也便是同样的办法。
这是他们身为神明的责任,自然,也是他作为锦州大陆创造者不能逃避的使命。
见他不说话,苏青崖便知道自己猜着了,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倒有殉道精神。”
扭过头看了苏青崖一眼,陆野的苦笑散了,他也坐起身来,调笑地看着苏青崖:“怎么?小老板您这是担心我死了以后,没人给你当免费劳动力了?”
“呿——”瞧着他那臭屁样儿,苏青崖忍不住啐了一口,嘴硬道:“放心,你死了我一定找个年轻力壮、身体强健,不随随便便对我耍流氓的。”
陆野闻言哈哈大小,苏青崖则有些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然后一掀被子将他和陆野两个人盖住,还凶狠地对陆野说了一句:“睡觉!”
瞧着被子里鼓囊囊却把自己整个人蜷缩住的一团,陆野眼中闪过他自己的不知道的温柔。他忍着过去将人紧紧揉入怀中的冲动,装作浑不在意地躺平:“我要殉道,也不是现在。”
“魔气四散,九煞魔君还未现世,我还能打长长久久的工,老板你也不用担心。”
“呵——”苏青崖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中传出来:“你还是先还上了我这几日的损失再说。”
陆野大笑,而后他吹灭了房中已经所剩无几的蜡烛。一片黑暗之中,陆野的呼吸匀称而绵长,等了半晌,陆野忽然开口问:“老板,你——睡着了么?”
安静的屋内,只能听见清乐药王谷外面簌簌的风声。
陆野轻笑一声,慢腾腾地凑到那一团旁边,小声地喃喃道:“青崖这是关心我,我知道。”
说完,他心满意足地带着满脸笑容翻身睡觉。而在一团黑暗中的苏青崖,紧锁着眉头,不耐烦地数着越来越快的心跳,烦躁地狠狠闭上了眼睛。
次日,苏青崖和陆野便起身同杨玉寰、萧九臣作别。
杨玉寰与陆野一见如故、称兄道弟好不快活,而临走的时候,杨玉寰则悄悄地把苏青崖带走,送给了苏青崖一堆小药瓶,白色的胆瓶上贴着“酥香软骨玫瑰露”字样,一看就十分下流而不怀好意。
面色平静地将小瓶子装入纳戒,苏青崖招呼青龙来送他们回清溪谷——同杨玉寰这个女装大佬认真,你就输了。
青龙愉快地带着陆野和苏青崖回去,一路上将苏青崖在梁关城的“丰功伟绩”说与陆野听,听得陆野抚掌大笑,直直称赞苏青崖本领高强,用美食就将那城主收服得妥妥帖帖。
而苏青崖坐在他怀里,想起黑暗料理和“辟谷”一节,眼睛微微一眯,想到了原来自己在修真界打开美食销路——最大的障碍不是修士辟谷,而是逼仙道大能们创造了“辟谷”这个理念的元凶陆野。
磨了磨牙,苏青崖心中记仇的小人,暗暗给陆野记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降落在清溪谷外、玉水边,青龙化成龙形与他们作别后就潜入了映海。而苏青崖和陆野正准备从水底隧道回去,却在玉水的入口处,见到了一只浅白色的九尾四耳山羊。
九尾山羊的头顶上没有眼睛,身上背部却有双目。
它奄奄一息,眼看着就要断气,看见苏青崖和陆野过来,它挣扎着发出最后的一声凄鸣后,就彻底地跪趴在玉水中死去。
它的身上没有什么致命伤口,可是等苏青崖走近后,才发现这只九尾羊的死因之奇恶毒:它身后羊鞭的位置处,被人生生割下,切口溃烂、鲜血顺着羊尾和羊股流出,只因这九尾羊的血色浅白几近透明,他们一开始才没看出。
什么人,竟然生阉公羊?
苏青崖脸上的表情十分不虞,陆野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猼訑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它们……应当在澹熔岛附近有自己的一片领地,怎么会——不远万里穿过整个锦州大陆来此,还死状如此……狼狈?”
猼訑是澹熔岛附近基山上的一种灵兽,四耳九尾、形状如羊。双目在背而动作灵巧,多做镇墓灵兽,或为魔道坐骑。猼訑并不凶悍,但却群居在一起,很少有落单的猼訑。
这头猼訑惨死在这里,着实有些诡异。
陆野刚想要说出自己的疑虑,却看见苏青崖已经利落地将猼訑拖入自己的纳戒中,眼中闪过微光,似乎在盘算着什么。陆野讷讷:“这……也可以吃?”
“当然可以,”苏青崖冲他露出一口小白牙,笑得意味深长:“平日若想找这被阉割过的公羊还难,今日既然碰上了,我倒想到了一道不错的菜品。”
陆野看着苏青崖,不知为何这小老板脸上此刻的笑,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回到清溪谷中,童小梁兴奋地将陆野拖到一边问东问西,而苏青崖则挂着满脸意味深长的笑容,卷起袖子开始制菜,他将那猼訑剖开来,掏出内脏后,又取出一坛子沙棠剁碎成泥。
然后苏青崖用生姜汁擦过了猼訑的肺,将里面洗干净后,就灌入了从清乐药王谷中带出来的蜂蜜、薄荷叶汁、乳酪、碧瑶酒和酥肉、沙棠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