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起来的暖春,慈宁宫倒别有一番阴凉——但走在甬道上的昝宁,却总觉得后背心口处有异样的凉凉的感觉。
越往里走, 越觉得步子紊乱,心跳加快。
里面森严得毫无声音, 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和猫叫。而太监宫女一个个林立, 却屏息凝声, 宛如蜡人一样。
昝宁恍惚间又回到了年少的时候,他时常来这里给嫡母请安,那时的太后还是先帝的皇后, 笑起来眼梢尖尖, 目光如刀,有时候一两句话,能说得先帝大喜叫赏, 也有时候一两句话,能说得先帝大怒。
他年幼时若不慎触犯了这位嫡母, 她谈笑之间, 就激得先帝发起大火,亲生儿子也可以拳打脚踢, 怒极了还会叫“传杖!”这时候嫡母才淡淡道一句:“也不必了,倒像是我容不下人似的……”
那些记忆, 连同她的冷脸、冷笑、冷冷说话的声音……一同是昝宁一直的噩梦。
她扶他上位有恩,但长久以来控制他、贬损他、打压他, 他一直想反抗, 可不知不觉到她面前就周身紧绷,会被习惯性地被恐惧攫住心魂。
明明早就通报进去,却不觉已经在门口恭立了很久, 四周的宫女太监一点声音都没有,但一道道偷偷打量的目光宛如一根根刺,叫他浑身不适。
终于听见里头问:“是皇帝来了吗?”
声音低矮,但清亮而绝不是无力。
昝宁浑身又绷紧了,低头说:“是儿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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