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眉毛冲他挤挤眼,接过了那张汗涔涔的纸条:“她说了什么没?”
往生:“她说都交给你了。”
东笙渐渐收敛了笑意,点了点头,把那纸条展开看了看,然后还给往生,沉声说:“那你跑一趟吧,做干净点。”
这晚的月亮亮得出奇,而与之相对的,月下的影子也暗得极深沉。东笙的脸隐在庭院里的树影下,晦暗得看不清神色。
往生什么也没说,攥着纸条转身走了。
那两个都不是江族本家的人,也不是淮字辈的,本来应该是江族中籍籍无名之辈,可不知怎么的,这些年里被委任了许多重要的事务,官爵升得也很快。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出来混的都是要还的。
但是,可能还是有点儿晚了。
东笙想着,大祭司的夏祭占卜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很多打下手的小祭祀,所以知道占卜结果的也绝不止江淮璧一个人。而这暗桩打进去这么久,现在临夏祭大典只有一天了,该漏出来的消息怕是早就漏出来了。
可就算不能阻止蒋坤知道占卜结果,但至少,他可以控制上呈给女皇的内容。
夏祭日前,所有上呈金銮殿的消息都要经过严密筛选,可以“容后再议”的东西都会暂时押在内阁,等夏祭日之后再一并上奏。
这就给了人很大的施展拳脚的空间,在这个时候拦截消息,也不会显得突兀。
但是有些关系重大的还是会照例奏报,比如番阳的事。
“对了,我听说番阳那边还是没守住,周子融怎么样了?”东笙抬了抬头,一双在月光下显得极亮的眸子看了过来,虽然隐得很深,但还是能觉察出几分紧张来,“陛下那边有没有说什么?”
往生道:“陛下没说什么,周将军现在在王府里。”
东笙蹙了蹙眉头;“番阳虽然事态严重,但我们这边其实也做不了什么。”
木已成舟,他们毕竟是外国,而且和番阳也没什么好交情,能做的干预很有限。只是在这之后,事情会有些棘手,不仅是东海的巡防不得不加紧,恐怕日后在四方联合会还要和他们杠上。
东笙:“你让甲子和云霄去盯着,有什么忙就帮,没什么就算了,别让他看见,也别让他知道是我吩咐的。”
往生的神色和缓了一些,点头应道:“放心吧。”
世上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办到的。番阳盯得再死,还是出事了。番阳的老皇帝嗝屁得太突然,连个遗诏都没有,剩下两个血气方刚的儿子干瞪眼。
老皇帝生前总觉得二儿子太偏激,做事不寻常道,不适合坐镇朝堂。而大儿子又太直眉愣眼,白白生在那明枪暗箭的庙堂里,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实心眼儿。
所以直到死,老皇帝都没有立储。
可能还是想等等,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儿子,可惜天不遂人愿,老皇帝去茅坑蹲了个屎,起来的时候站得太快,走出来晃了两步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再没能起来。
他这一死,整个番阳长生殿就乱了套。
二儿子常年出海在外,收拢了不少不三不四的势力,本身又是个亲大凌的,老皇帝在位的时候就三番两次提出要和大凌更进一步合作,老皇帝当时只念他是太年轻,骂了几句却也没计较。
大儿子主张搞好邻国关系,力主与华胥重修旧好,同时也早就看不惯这个天天作妖的弟弟,他们老爹一死,就开始着手整他了。
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二儿子狗急跳墙,终于对使团下了手——你不是要结交吗?我偏要你们你死我活!
这样一来,大儿子就彻底毛了,二儿子知道他哥要宰自己了,干脆剑走偏锋,把早些年自己笼络的那些邪门歪道全招了过来,先下手为强。
前天番阳的使者来报,说是番阳大皇子在泡池里暴毙了。
其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因为临近夏祭,周子融不能就这么风风火火地直接往东海赶,传了令让东海巡防加紧,连着几天都闷在王府里整理番阳情报。
直到探子来报,说江族死了两个人,死的时间、地点和死法都不一样——但死得太不是时候了。女皇发了一通火,直接设了宫禁,大典开始之前,所有皇族以外的官员都强制性回府休假。
这样一来,对谁最有利?
周子融心里一紧,想去东宫看看,可突然想起自己也应该是被强制“休沐”的人。
这个方法真的很有效,但也真的太狠了。
元鲤已经撤出来了,但禁军里还有几个他的眼线。
他一想起这个,就急匆匆从屉子里抽出几张纸,提笔就要写,可笔头顿在纸上,他又忽然觉得也没什么好写的。
东笙这么做,至少在这个局里,没什么不对的。
只是周子融还不太能适应。
墨汁把纸面儿上晕开一大团墨迹,他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把笔放下了。
也没什么不好的。
周子融这么想着,眸子里的神色却越来越晦暗,一种无力感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他不禁在心里问自己,我他妈到底在干什么啊,怎么就让这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被逼得走到这一步了?
那两个人,也算是他们的熟人,平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无仇无怨。
他在那张椅子上坐了一晚,睁着眼睛迷糊了起来,最后是在清晨的喧闹中被拉回来的。
悠长的笙乐隐隐传来,主街上人声鼎沸。
夏祭了。
【作者有话说:求收藏求评论。】
☆、第五十九章 封禅大典
第五十九章 封禅大典
周子融一宿没睡,眼眶下沉着两片淤青,眼睛里满是血丝。这导致罗迟清晨来叫他的时候,一开门差点被他这幅吊死鬼模样给吓死。
罗迟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将军,您……您身体不舒服吗?”
周子融闭上眼捏了捏酸胀的眉心,冲他摆了摆手道:“没事,你先出去吧,我换完衣服就走。”
罗迟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觑了眼他的神色,踯躅道:“那行……”
他一步三回头地撤了出去,周子融关上门暗自呼了口气,走到桌边灌了自己一整壶放了一夜的凉茶,这才稍微清明了些。
他换好了参加祭祀的冕服,出门的时候本来怕太高调,打算走后巷的。可封禅大典万人空巷,门口还算繁华的辅路已经几乎是空无一人了,于是也就省了绕道的功夫。
还没到吉时,而神武门前的金明台边已经人头攒动了。为了对付这些热血上头的“暴民”,禁军如临大敌地集体身披重甲,却还是被挤得几乎站不稳脚,一脑门大汗。
禁军统领急得满脑门包,从来执勤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骂骂咧咧的。
周子融刚到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