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严奂就这样在黑暗中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等到完全清醒了以后,他才下床去把灯给打开。
白炽灯有些刺眼,严奂烦躁地把上衣给脱掉,拿着水壶烧了点水,又去浴室里洗了个澡。
他故意把水温调高,等到洗完澡之后,严奂的脖子那儿被烫了一片通红。
这里的隔音做的太差,严奂穿衣服的时候一直在想,到底是哪个抠门精会带女朋友住这样的旅店,到底又是怎样的爱情可以这么无私?好在他昨晚看了看时间,满打满算十五分钟,不影响他入睡就行。
洗完澡,严奂多穿了一件厚外套,又老老实实地戴了个毛线帽,把耳朵都给藏好了才出门。这里的风太大,前几天在街上走的时候,严奂觉得自己的头都要被吹掉了。
前几天……
严奂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谢修南。
他当然没有回去,也不认为谢修南会一直在那儿等他。只是谢修南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严奂说不出来,总觉得能遇上他是件挺不容易的事情。
出了旅店黑暗的小房间,严奂有了一种从地牢里重见天日的既视感。
他走到街上后,深吸了一口冬日的空气。
不知道谢修南后来去哪儿了。严奂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真的奇怪。
严奂是在内陆的一个小城市里长大的,他离开家之前,从没看过海。
几年前离开那里,他第一个去的地方是厦门。他挺喜欢厦门的,在岛上待了一个月之后,才慢慢地到处奔走。
青岛他也来过,只不过那时候是夏天,不像现在这么冷。
严奂把手插在口袋里,慢慢地走到火车站,然后再顺着路标往栈桥走。
回澜阁不大,就在栈桥的终点。
严奂坐在回澜阁外面的石阶上发呆,看四周茫茫无际的大海。过了一会儿,他才从背包里掏出一本日记本,打开后写了个今天的日期。
严奂记日记的习惯已经保持了十多年,从小学五年级开始,他就一直在写。青春期的时候严奂写的多,写的愤怒,写满了好几个本子,用掉十几只水笔。后来他也写,但是话少了,内容也跟着安静了下来,有很多时候都是随便记下今天在哪儿,吃了什么。
严奂看了看海,又看了看空白的本子,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居然是谢修南。
他知道“谢”怎么写,却拿不准后面两个是什么字。
于是严奂只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谢字,就停住了笔。
他又在想谢修南,真的是见鬼了。
严奂把日记本啪地一声合上,放进包里,准备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再这样闲下去,他怕自己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严奂又原路返回。
中山路上还算热闹,有条从机场过来的大巴线路,路两边也有不少各式各样的小店。
严奂偶尔在某个地方停留的时候,也会去打打短期工。他四处逛了逛,进了一家酒吧。
这个点,酒吧里没什么人,就吧台那儿有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
“嗨。”严奂对她笑了笑。
那女人很丰满,烫了一头卷发,穿一件大红色的羊毛大衣,正在低头抽烟。看见严奂之后,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上下打量了严奂几眼。
“要点什么?”她问。
严奂说:“你这儿招人吗?”
他在门口看见了招工广告。
“学徒,一个月三千,包吃。”女人无所谓地说,“怎么样?干吗?”
“干。”严奂答道。
他回答得很干脆,那女人反倒是犹豫了一下,严奂笑着看她,“我有经验。”
“不是本地人?”女人说,“叫我丽姐就行。”
严奂礼貌地说:“丽姐。”
“我家亲戚在这儿打工,我过来投奔他的……结果出了点儿事情,只能自己靠自己了。”严奂开始胡扯。
丽姐点了点头,又仔细看了看严奂的脸,说:“长得倒是挺好的,还在念书吗?”
严奂摇摇头,说:“不念了,学习成绩不好。”
“嗯。”丽姐把烟头给灭了,脸在忽明忽暗的烟雾后面有点儿看不清,“那就先干着吧,什么时候来?”
严奂说:“现在就可以。”
丽姐笑了一下,说:“行,不过我们准备吃饭了,你一起吧。”
这是意外的收获。
严奂没开始干活,就先蹭了人家一顿饭。
吃完饭之后,严奂就过去跟着调酒师学调酒。这里的调酒师是个高挑的姑娘,长发染成了金色,穿了件黑色豹纹的短外套,看上去很泼辣。
“我`操,丽姐,你咋招个这么帅的学徒工?”调酒师琪琪一看到严奂,就有些惊讶地说道。
丽姐白了她一眼,有点儿嫌弃地说道:“正经的啊,看你那贱样。”
琪琪做了个鬼脸。
严奂懂酒,她教起来也挺方便。
琪琪问:“哎,你从哪儿来的?”
严奂就说:“山西那里。”
“大同呀?”琪琪想了半天,说。
严奂笑了笑,说:“你看过贾樟柯的《山河故人》吗?”
琪琪瞪大了眼睛,她画了很浓的眼线,说道:“哎呀我的妈呀,贾……什么?我只认识张艺谋。”
严奂说:“嗯……汾阳,山西汾阳,我就是从那里来的。”
琪琪说:“……哦。”
严奂不想跟人聊天的时候就会这样,他故意岔开话题,琪琪接不上,于是很快就对他失去了兴趣。夜幕降临,酒吧开始热闹起来了。严奂是个学徒工,就站一边儿给琪琪打下手。
琪琪长得还可以,有些客人就专门坐吧台这儿和她聊天。
严奂总是微微低着头,有人问:“琪琪,这谁?”
琪琪笑道:“新来的。”
严奂中途去上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琪琪的声音:“新来的学徒工有点奇怪。”
他不太在意,只是偶尔抬头的时候看到对面的卡座那儿坐了个男人。
严奂:“……”
不可能吧?
黑色外套,脏兮兮的背包,牛仔裤和短靴……
又他妈是谢修南?!
严奂这回是真的要崩溃了,差点儿当场把玻璃杯给砸了。他条件反射性地蹲下`身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观察着谢修南。
琪琪:“……”
“哎,你干什么?”琪琪低头看他。
严奂竖起一根手指,朝她嘘了一声。
琪琪:“……”她就觉得严奂有点奇怪,看吧?
“琪琪姐。”严奂看了一会儿,试探着说,“还有外国人?”
琪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没见过外国人吗?咋地了这是,从大清来的啊。”
严奂摸了摸鼻子,说:“……不是,我就是觉得那个人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