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容沅瑾恍然,道:“还是娘子想的周到。”
游邪将容沅瑾送到门口,抬手从袖中拿出几两碎银递给他。
容沅瑾连连摆手拒绝。
游家虽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但对比起条件,到他容家也实属下嫁,生活琐碎上又怎能靠娘子贴补。
游邪却强硬地将几两银子塞进他手里,温声道:“相公拿着,万一遇上神医,到时请人过来底气也足一些。”
言至于此,容沅瑾只得将银子收下,心中感激:“多谢娘子体恤。”
游邪细眉轻挑,俯身凑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要谢,夜里再谢。”
容沅瑾忙向后撤了一小步,有些慌张地扭头打量着周围,见四下无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接着没敢再看他一眼,转过身急匆匆往外走:“娘、娘子我先走了,晌午不用等我吃饭……”
游邪倚在门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泛红的耳朵,轻声笑了一会儿,等那道清瘦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起身往院子里走去。
不大的庭院常年疏于打理,沿墙根处的杂草都已经长到了半尺高,两人住的西屋墙外更是密密麻麻铺满了爬山虎的藤蔓。
快开春了,枯黄的藤蔓上也冒出了青芽,甚至有几株最先挣出的细藤已经缠上了西屋的窗棂。
昨夜游邪就觉得房间里阴凉的厉害,容沅瑾这体弱虚寒的顽疾恐怕跟常年居住的环境脱不了干系。
他拂袖一挥,刚还泛着春意的爬山虎藤蔓霎时如若枯槁,缓缓从墙上剥落下来,久不见日的墙壁上是长年累月下来的湿潮,原本枝叶极为茂盛的位置甚至长出了一层青苔。
但不出一刻,洇湿的痕迹便一点一点消失了,墙壁逐渐干燥起来,那层青苔也转眼化为齑粉散在空气里。
游邪站在破旧的庭院中抱臂环顾,思索片刻,手臂轻扬,指尖所点之处皆焕然一新。
他打了个哈欠,转身回房。
午时,游邪站在灶台前,抬手在炉灶旁捻起一搓灶灰,阖眼低唤。
再睁眼时身旁已经立了一个人影。
单从这人的相貌上来看恐怕尚未成年,但这一张清秀的脸上表情绷得严肃,一袭灰袍也显得老成得很。少年不情不愿地对他颔首,道了声:“邪神大人。”
游邪从怀中拿出一张香气扑鼻的帕子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纤细修长的手指,一边嫌弃地打量着他身上的衣裳,咋舌道:“老灶王这审美真是……”
少年乃是灶王身边的烧炉童,见他对自家主人这般不敬,不禁蹙了蹙眉,出声打断道:“大人有何吩咐。”
“……有碍瞻仰。”游邪仍将话说完,才悠悠指了指身旁的灶台,转身躺进身后的竹椅中,指使道,“做点清淡的吃食。”
少年眉眼染着不悦,无奈不敢反驳,只得点了点头,道:“……遵命。”
说罢,撩起袖袍蹲身烧火。
游邪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薄扇,一边摇一边问道:“玉儿呢?怎么是你过来?”
提起这个少年便有些来气,心说若不是玉儿姐姐听到召唤先行隐遁,他也不会被老灶王差过来伺候这个活祖宗。
“玉儿姐姐腹痛,我便替她来了。”
“哦?”游邪抬眸瞥了他一眼,稀罕道,“神仙也会腹痛?”
见谎话被拆穿,少年脸上有些不自在,吞吞吐吐道:“这……”
好在面前这位邪神大人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没说什么,他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少年虽不情愿,手脚却麻利,不出一刻便将三菜一汤端上灶台一旁的矮桌。
游邪慢悠悠从躺椅上直起身,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称赞道:“手艺不错。”
少年板着脸道:“谢大人,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游邪抬眸冲他笑了笑,摇头道:“没了。”
少年拱手作揖,道:“那我便不耽误大人用膳了。”
游邪点了点头,道:“去吧。”
少年颔首,正欲离去,突然又被游邪唤住,一回头,就见游邪抬手冲他施了什么法术。
少年愣了愣,视线余光忽而瞥见一抹艳红,他忙低头去看,身上的灰袍竟被眼前这顽劣之人染成似火嫣红,大惊失色。
少年自幼拜在灶王门下,数百年来一心专注本职工作,不曾修炼过这种稀奇古怪的法术,更别提如何化解。
他面染薄怒,嗔道:“大人!”
游邪将一口嫩豆腐送进口中,抬眸朝面前手忙脚乱地扯着衣袍下摆抖落的少年瞟了一眼,勾唇笑道:“这样才好看。不用谢,去吧。”
“大人为何捉弄晚辈,大人……”
游邪抬手一挥,面前红袍少年便没了人影。
游邪起身,端起饭菜朝竹青房里走去。
他搀扶着竹青下床在桌前坐下,竹青看着满桌的饭菜,有些吃惊:“这些都是你做的?”
“都是些家常便饭罢了。”游邪拿起碗帮她盛了碗汤,做出一副谦虚的模样道,“厨艺不佳,娘不嫌弃就好。”
作者有话说:
游邪:装模作样我是认真的。
第7章 寿尽
日薄西山之时,那位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游医竟真被容沅瑾请回了家中。
只是,来人进房看了一眼塌上卧着的竹青,连脉都没诊便摇着头出了屋。
容沅瑾连忙跟上,追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那白衣游医叹了口气,道:“恕我直言,令母气数将尽,尽早准备后事吧。”
容沅瑾顿时双腿一软,好在身后的游邪眼疾手快将人揽进了怀里。
安置好了容沅瑾,游邪独自出了门。
金乌西坠,游云渐浓。
西屋后的竹林深处立着一抹白衣身影。
刚那白衣游医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转过身,毕恭毕敬地拱手对来人道了声:“大人。”
游邪抬了抬手,走上前去:“上仙不必拘礼,我请您前来的目的想必您也清楚,就不用我多费口舌了。”
原来这位游医本是下凡游历人间的医仙,今日若非听到邪神大人召唤,容沅瑾一介凡夫俗子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将人寻来。
医仙面色为难,道:“想必大人也看到了这妇人眉心那一抹色已至深的摄寿乌印,说明阎王爷手里的生死簿上已经落了此人的名字,最迟一个月后便会有黑白二使来此取人魂魄。命数已定之事,纵我有万般本事也无力回天,大人又何苦为难小神。”
游邪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天命难违,这道理我自然是知晓的,上仙不用紧张。”
医仙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犹豫着开口问道:“大人是想问容家公子眉间的摄寿印如何消祛?”
游邪一双薄唇抿成一线,颔了颔首,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