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交代。”

时凉的脸部棱角没有慕时那般分明，多了分柔和的弧度，眼眶略深，但眼眸平和无比，黑发柔顺。虽然跟慕时极其相似，却更偏向于东方人的面孔。

“不仅仅是对小镇的人，还有我的孩子——鹿沉。”

“……事实上，‘鹿沉’是我五年前就开始制作的。”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名字。”

“我力求超越自己，制作一个真假难辨的人偶。耗时一整年时间，我完成了所有的基本工作。她形似人类小孩，媲美真人，让人无可辨别，完美精致，完全符合我的想象。”

“但唯一的缺陷，是缺少一双合适的眼睛。”

“所以我将她封存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知还有没有人记得06年的事。那时候天象骤变，从天边划过流星的残骸落入小镇周边的田野上。我好奇去捡来几块陨石，作为收藏。”

“一年后，云游巫师在小镇多次设立巫术讲坛，那段时间巫术风极其盛行。谁也不知道，这会在后来成为爱丽丝的灾难之源。”

“……”

“我意外打碎陨石，发现藏在其中的漆黑晶石，如同美杜莎的眼眸，海妖塞壬的歌声，让人着迷。”

“我不知道这晶石中蕴藏的力量。”

“我只知道它很美。”

“我决定将这完美的晶石打造成最完美的双眸，给予我最完美的孩子。”

“她叫——鹿沉。”

“……”

“……镇上发生了很多儿童失踪案，警察曾在十公里外荒地发现儿童遗失的布偶玩具，上面沾有大量血迹。”

“我曾对此做过调查。”

“看到这录像带的人，大概也看到了我收集的证据。很可惜，证据并不够有力，为了避免麻烦，我当时没有交出。”

“……我很后悔。”

“……”

“当时命案被尽数推给所谓巫术和傀儡娃娃，一方面是凶手刻意引导，另一方面则是警方迟迟无法破案，就顺其自然的查办爱丽丝小屋。”

“他们发现了我最完美的作品，我亲爱的孩子。”

“也就是鹿沉。”

“被恐惧笼罩的小镇居民，决定烧死她。我拼命阻拦，但无比反抗。”

“那时意外发生了。”

这个意外让所有人惊恐不已，以至于费尽心思请来赫赫有名的驱魔师，想要将人偶封印。

“然后，这个人偶真的活过来了。”

人偶睁开双眼，显露出一双黑透的堪比星辰的眼眸。如同美杜莎张开了眼眸，轻轻一扫视，便可蛊惑人心。

居民们原本掺杂了一半发泄的情绪，被惊惧所替代，巫术论坐实。

巫欢对上鹿沉的眼眸。那是一片从无尽黑暗中延伸出的瑰丽色彩，摄夺人心。

屏幕仍在继续。

时凉的身影渐淡，电影般的画面一帧一帧的放映着，记录下了小镇灭亡的那些时刻。

……

嘈杂的群众。

黑漆的十字架露台。

被绑在架上，睁着眼睛安静的看着众人的小鹿沉。

底下的驱魔师煞有其事的摆放了一排的道具，看着鹿沉念念有词。

“不可以，你们要阻止他。”时凉踉踉跄跄的赶来，深褐色的头发凌乱的贴在耳侧，有些许狼狈，“那些人不是沉沉杀的，这个人也不是真的驱魔师，他只是想要夺取沉沉的力量。”

“所以你承认这个你创造的人偶拥有恶魔的力量？”

“大师可是无偿帮我们驱逐恶魔的。”

“你竟然把人偶当成自己的小孩，好恐怖！”

“……”

驱魔师咧咧嘴。

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时刻恶意一笑，对着鹿沉的眼眸露出一丝迷恋的贪婪。

那神秘的晶石，竟然被无知的人偶师打造成一双眼眸。

真是浪费。

屏幕中的小鹿沉眨眨眼，眼眸变得空洞迷茫。

驱魔师走上前，袖中寒光一闪，刀尖冲着她的眼眸而去，那黑曜石般漆黑空洞的瞳孔直射出无形的光，冲着驱魔师而去。

那一瞬间，驱魔师发现，他根本无法获得如此强大的力量。他的强行夺取只是遭到了这股力量的反噬。

他的意识陷入昏沉。

数小时后。

遍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居民们瞪大的眼睛定格在死亡的那一瞬间，只留下鲜血淋漓的恐惧。这场持续许久的大虐杀，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最终，只剩下浑身血迹的驱魔师，和躲在地下室里的时凉。

“……是你控制了他吗？沉沉？”

小鹿沉摇摇头。

“……都是我害死了大家。”时凉喃喃，“既然你可以救下我，为什么不救他们？”

小鹿沉歪歪头，一双眼眸黑白分明。

时凉怔了怔，伸手捂住脸，颤抖的声音从指缝中流泻而出：“抱歉，我不是责怪你……对不起……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必须为此负责。”

……

驱魔师失了魂般游走在如同被恶魔侵袭过的小镇。

灰蓝色尖顶的房屋带着安静的梦幻色彩，满发沧桑的老爷爷推门而出。

“老咯，就是不中用，一觉睡到现在。”老爷爷驼着背，扶门而出。

驱魔师眼球发红，血丝蔓延：“你是最后一个。”

“什么？”老爷爷睁大浑浊的眼珠，“你身上这是……”

驱魔师面无表情的拔出随手抢来的长刀，再次狠狠戳进苟延残喘的白发老人体内。

“反正都死了一群，多一个也没差别。”驱魔师道。

咔嚓。

天空出现一道裂缝，复又很快消散。

虽然只是半吊子驱魔师，靠着炒作和歪门邪道上了位，但驱魔师仍旧发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猛地从灰蓝色房屋里冲出一个真人大的人偶，与他扭打在一起。没有疼痛感的人偶不知疲惫，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揉碎。

这个小镇。

真他妈的活见鬼了。

那个被嵌入神秘晶石的人偶也就罢了，为什么这个跟人体模型一样的奇怪人偶也活了？不应该啊。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