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找上我和尼雅,想要你的行踪,还对你身上的什么蓝色石头感兴趣。”他摊开手,故意表现得很无所谓,“我为了得到始祖的血脉祝福当免罪符就把你卖了。”
可维克多没想到何塞出奇冷静,还冲他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维克多被噎得没说出话来,而何塞越过他快步窜到台阶前捡起猎人面具,仔仔细细端详,他从上面感受到弗林特的气息。
——真的是他。
何塞很想就这么冲出去,但也没忘记自己还要关照的孩子。于是他语速极快地向维克多确认道:“你知道这里的情况吗。”
“……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刚才说了什么?!”维克多忍无可忍地说:“我、现在、跟把你抓来的吸血鬼是一伙的。我知道他们会抓人类来喂里面那个总是大呼小叫的吸血鬼疯子,也知道他们拿平民享乐——”
“你参与了吗。”何塞打断他。
维克多不屑道:“没有。”
“你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为了自己跟妹妹的安危屈服于高位血族,拿我的行踪交换……但你刚刚也确实帮了我。”何塞一口气说完,“我现在没空计较这些,也无法审判你。这儿还有别的出口没有,我看刚刚那两个守卫没往地面上走。”
“…………有个通道会通往维赫里子爵的宅邸,那个人类贵族被吸血鬼控制了。”维克多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我现在有些后悔帮你了。”
“后悔已经晚了。”
维克多冷哼,随即严肃道:“恶魔之眼的血族始祖弗里亚基诺殿下给予我血脉祝福,但他给人的感觉……很不对劲,你自己小心点。”
何塞不以为意,他已经见过一个貌似是血族始祖的疯子对他精神错乱地大喊老师,已经想不出还能有更加不对劲的可能,或者说,他已经可以免疫一切牛鬼蛇神对他的不同感想。
维克多说完这些,又自言自语仿佛在暗示自己,苦涩道:“我没有那个脑子想明白那群高贵的血族跟猎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我今天没有见过你,也不知道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那就回家吧。”何塞说,“不要在这里逗留,博纳塞拉猎人不会对帕托的事态袖手旁观,也许很快就会有更多猎人……”
维克多自嘲地笑笑,博纳塞拉这个名字代表吸血鬼的敌人,代表他在红露镇的朋友遭到的狩猎,但是在得到弗里亚基诺殿下的祝福、得到恶魔之眼的血系能力后,他又想到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海因斯用这种能力控制了红露镇的吸血鬼,让他们跟猎人冲突,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无论怎样挣扎,在这场始祖跟猎人的游戏中,人类和普通的吸血鬼都不过是棋子罢了。
维克多喃喃,“我要回家了。”把这些抛诸脑后,回到他的牵挂身边。
何塞颔首,但他没来得及说出一路顺风,维克多没有跟他道别,快步走进台阶下面的通道,像要争分夺秒地离开这片泥淖,就这样离开了。
何塞没有停顿,回身对克洛他们说:“你们先躲在这里。通道尽头可能有吸血鬼,但台阶上面有我认识的人,我出去看看情况,确认安全后马上就回来接你们。”
“刚才那个人不是背叛你了吗。”克洛好像听懂了何塞跟维克多的对话,“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放过他?你有魔法,难道还打不过他吗。”
“你死我活对现状没有任何好处。”何塞选择一个折衷的解释方法,“人都是复杂而且自私的,等你们稍微长大以后就懂了。好了,等在这里,我很快回来。”
弗林特就在上面,很可能在跟吸血鬼战斗。
猎人冰冷的金属面具被何塞拿在手中,他谨慎地一步步走上通往地面的台阶,像穿过一层隔绝的薄膜,来到洒满月光的高墙之间。
一时间,他的眼前溢满血红,他的耳朵在哭声和哀鸣中嗡嗡作响,他闻到浓烈到无法忽视的血腥味还有兽类的气息,就连夜风都无法吹散。
何塞在几秒钟之内确认了一件事:他彻底低估了形势。
地面上如今的情状仿若地狱。
发生了什么?
何塞的眸色加深,因为无法忍受这股气味,他掩住口鼻,眼前是迷宫般排列的错综高墙。墙垣上喷溅的粘稠血迹属于吸血鬼,而墙边还有抱着头躲在角落里的人类。
这些人没注意到何塞,他们全都恐惧地望向某个方向,而这股恐惧不仅仅是对吸血鬼。
“弗林特……”
何塞顺着看去,看到孤月之下手持沾血圣咏的猎人,他正在遍地血与尸骸的残肢碎块中搜寻没有断气的吸血鬼,目光锐利到仿佛杀意可以凝成形体。
触目所及之处已经没有活着的吸血鬼了,猎人刚从一个高台跳下,栏杆上的黑血逐渐变成破碎的粉末,涂满延伸而下的支撑柱。充当吸血鬼取乐之处的瞭望台桌椅倾倒,跌破的酒水浸泡死去的吸血鬼尸体,成为他们告别这个世界的饯别礼。偶有能够动弹的吸血鬼尚在挣扎,猎人所做的仅仅是无声地走过去,将手中长刃刺进他的身体,割下他的头颅。
从弗林特·博纳塞拉挥动染血的圣咏,到狩猎之地化为死者的坟场,就连月亮的轨迹都没能倾斜多少,短暂到令人胆寒。
虽然对方的脸孔让何塞感到自己先前的想象力果然有极限,但这绝不是正常的弗林特。何塞的选择非常简单,他穿过已经看不出原样是属于野兽还是人的肢体,来到距离弗林特很近的位置,而在他试探性地发问前,猎人早已发觉到他的到来。
拥有绿色眼眸的男人目光冰冷地消失在原地,用快到看不清的动作将何塞锁在身后的高墙上。
在极近的距离下,弗林特在月光中冷白沾血的脸孔呈现在何塞眼前,绿眸中没有温度。
他没有认出他。
何塞目光闪烁,咬着牙,毫不手软地用手中聚集而成的冰造手杖挡开弗林特的挥刀,在狭小之处使用长柄武器的弊端由此显现,圣咏的力道一部分被墙壁弹开,迸发出令人牙酸的火星。
可是这股能让人手腕脱臼的力道居然没有令长刀脱手,弗林特的动作毫无停顿,甚至选择倒提着刀刃,再一次刺向何塞。
目睹猎人手掌被割伤后鲜血直流的模样,何塞被渴血支配混沌的思绪顿时像被彻骨寒意一扫而空,他不认为死亡会突然降临,因此不去做那些令身体变钝的思考,他身体前倾,用双手去接下象征死亡的刀锋。
“弗林特·博纳塞拉,清醒点!”
无论是什么原因使得弗林特变成这样,只要把他唤回来就好了,这个男人即使陷入绝境敌我不分也没有对那些人类动手,他的心中尚有绝对不会越过的底线,他一定能认出他来。
何塞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握住刀尖,圣咏的刀身缓缓吸收他手上留下的血,时间宛如在此时停下脚步。
猎人的身体骤然停顿。
弗林特似乎在抗拒着什么,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