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如果还是什么都没发生,那就还钱。海一样的银子早已砸进医院,一时半刻肯定是还不上,那就当这笔钱是他借的,将来要连本带利还。
明杨打开崭新的笔记本,一边做笔记一边悄悄记起账来。
虽说学校里又忙又累,但也过得很快。
坐到晚上九点,明杨感觉自己整个人已经没了知觉,尤其是摔过的那一处,是疼是累也分不清了。
不同于一般的差生,他不会提前收拾好东西等着放学,而是坐在教室里,等别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走。在周围同学熙熙攘攘的十分钟里,他已经查好了回去的地铁路线,毕竟以后说不定要还钱的,打车还是太贵了。
明杨从没想过这么晚了苍佑会来接他,以至于在人群散尽的校门口看见那串熟悉的车牌号时,怀疑之前是自己记错了。
见那人傻站在校门口不动,苍佑按下了车玻璃,露出自己的脸。
真的是他,明杨边走边想,他为什么会来呢?
别说明杨想不通,苍佑自己都想不通大晚上跑来干吗。彼此都带着疑虑,一个不敢问,一个无法回答,两人干脆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
直到进了家门,看着明杨扭扭捏捏地从书包里掏出作业,苍佑才轻咳一声,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行,没什么感觉。”明杨回答的倒也算实话,总不能说感觉自己屁股疼吧。
“晚自习的作业拿来,我看看。”
竟然还有给小情儿检查作业的男人,幸亏自己晚上闲的没事写完了,明杨心里庆幸着,手上乖乖地从书包夹层取出几张叠在一起的卷子,递过去。
刚递过来的时候,苍佑没接,皱着眉,不知道又怎么了。
明杨还不知道,他那几页薄薄的作业,落在苍佑眼里仿佛垃圾桶捡来的废纸一般。
苍佑揉揉太阳穴,勉为其难地把卷子翻开,摊在书桌上检查起来。检查完,也没说话,先是去了趟书房,取了几个文件夹过来:“以后卷子分科目整理好。”
“好。”
“过来,给你纠正错题。”苍佑拉个椅子放在书桌旁,很自然地坐下。
明杨简直傻了,一步一步挪过去,冷不丁往凳子上一坐,“嘶”的一声叫出来。
“怎么了?”
“凳子太硬了,早起摔了一跤,屁股疼。”
“那你慢点坐。”
“我今天在教室上课的时候坐了一天硬板凳,这会儿回来是真受不了了,”明杨念头一转,“要不,我们去床上讲?”
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出来,苍佑警觉地拒绝:“不去,就在这儿。”
明杨退而求其次,挪动身子往苍佑身前凑:“只要不到床上去就行吗,那我坐你腿上了。”
苍佑瞬间被他搞得有点晕,于是明杨趁机大喇喇地坐了,他也就没什么想法地接了。
等把一张数学卷子讲完了,苍佑才后知后觉地体会到浑身的不得劲儿,却只是在身前那人身上掐一把,到底也没将人推下去:“你到底是跟谁学得这副模样?”
“天生的。”
“天生没羞没臊?”
“嗯。”明杨一边翻书列等式,一边回答得理直气壮的。
怀里的人忙着重做错题,苍佑手里没了活儿,脑子里的想法就活络起来,身子也跟着躁动,最后实在受不了,只好轻轻将人放在另一张椅子上,不自在地丢下一句:“我去书房看会书,改好了叫我。”
苍佑进了书房,从书架上拿起一本儒学经典,长舒一口气,盯着封皮,想了许多可以讲给明杨的大道理,什么“克己复礼”,什么“存天理灭人欲”。从开头的论点到中间的论据再到末尾的结论,苍佑想的起劲儿,感觉自己随时可以写下一篇《思修》小论文了,才关上书房门,打算上楼好好把那个脑子里充满三俗的孩子教育一顿。
明杨五分钟前就把错题改好了,正犹豫要不要去喊他的时候,人回来了。
苍佑看一眼趴在床上瘦瘦一条的人,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他的长篇大论。这时候明杨放下手机,像没骨头似的靠过来软在他身上,悄悄地问一句:“苍少,要口吗?”
“……”苍佑只感觉耳畔一阵轰鸣,什么论点什么发乎情止乎礼,这下全想不起来了。
苍佑掐着自己的掌心,却不敢看身旁的人:“没完了是吧,你现在这个样子,有一点看得出是个高考生吗?”
“还不是怪你。”胆子越发大了,还要反过来赖对方。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一直对我若即若离的,所以我就连上课的时候都在想怎么勾引你,你说,这事儿追根究底是不是因为你?”
明杨缠着苍佑的胳膊,仰起头有些不讲理地质问着他。天花板的水晶灯映在他的瞳孔里,整张脸都显得光芒四射,苍佑像受了什么蛊惑一般,拽起来在他嘴角印下一吻:“这样行了吗?”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空气宛如凝结成固体,整个房间也如同抽成真空,如果不是床上的两人在重重喘着气的话,这个画面任谁看都是完全静止的。
喘息之间,明杨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在一瞬间抓紧了苍佑的衣袖,又在片刻之后无措地放开。
苍佑捂着疯狂跳动的心脏冲下楼,出了门,十二月的北方,刺骨的寒风兜头浇到脸上。
醒了。
回到宿舍,苍佑往自己的座位上一坐,平时坐惯了的凳子,此刻觉得又硬又硌得慌,半个小时前的记忆随之纷至杳来,我刚刚亲了明杨,我疯了?
骂完自己疯还不够,大半夜十一点,他背着舍友躲到楼道给高中教导主任打电话,让人记得给明杨换个舒服点的皮质椅子坐。
第7章
苍佑走后,明杨摸着自己的嘴角,感觉有点晕乎。苍佑他到底什么意思,怎么亲一口就跑,连个解释都不给,还有这钱,到底要不要还。
改完的错题也没检查,看一眼桌上摞在一起显得有些累赘的文件夹,明杨把卷子按科目分好,塞了进去。
第二天早起,苍佑没来,明杨倒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哪有整天接送上下学的金主呢。自己一个人坐地铁去,反而从容些。
进了教室,他着实是吓了一跳,书桌边摆了一个半人高的黑色皮椅,与教室里原木色的桌凳一比,格格不入,这下成了真实的“雅座”了,想不被人注意到都难。
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除了苍佑还能是谁,但要说的话,这人也是过于细心了,昨晚急赤白脸地走了,还能想起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儿,明杨想,就是正儿八经搞对象的人,做事也没这么熨帖吧。
来时还未上课,明杨从一进门,周围的同学就三五成堆地聚在一起不时盯着他看。刚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