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又请命自投火坑去照顾承祜,谁也说不清云婠打什么主意。顾问行跟在皇帝身边多年,对已故孝昭皇后与承祜间的龃龉心知肚明。偏这两人在皇帝心中分量都不低,顾问行不敢擅作主张,便只能硬着头皮来请皇帝的意思了。皇帝阖眼倚在榻上,半晌没个动静,顾问行几乎都以为他睡着了,蹑手蹑脚想去取毯子过来,倏然听见一道沙哑的嗓音,酝了无数倦怠,“让她去。”※※※※※※※※※※※※※※※※※※※※痨瘵就是肺结核。
第 45 章
转眼已是四月孟夏。诗中有云, 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紫禁城里没有簇簇桃花, 却养了一御花园的名贵花种。哪怕已经过了争艳的三春,依旧姹紫嫣红, 热烈繁复。自青梧丧仪过后,晨音大病一场,几乎从未踏出过储秀宫东偏殿半步。这日, 汤嬷嬷与杪春两个见天上日头不错, 软磨硬泡劝了晨音出去看看花,赏赏景。晨音拗不过她们,只得推开书册,懒散起身。随手抿了抿微乱的鬓发,连衣裙都懒得换, 出了储秀宫。晨音不想去御花园与这个姐姐, 那个妹妹虚与委蛇。便一个人围着储秀宫边角,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杪春知道晨音近来心里一直不痛快, 不敢吵她,只好远远缀在她身后。所以乍然见她推开储秀宫西北方向年久失修的小角门时, 吓了一跳, 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小主不可!”杪春压着嗓子喊, 飞也似的追了上去, “那是翊坤宫, 不能擅入。”储秀宫与翊坤宫毗邻, 一堵高墙相连。先帝在世时, 住在两宫的妃嫔关系紧密,便请旨开了道角门,方便两宫来往。直到当今皇帝登基,翊坤宫赐给了青梧,储秀宫住的是安嫔,这两人性子南辕北辙合不来,没什么姐妹之情可以共叙。再往后,青梧封后,入主坤宁宫,翊坤宫无人居住,这道角门自然而然也荒废了。晨音几乎没用什么力气,便把门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锁拽了下来。她从前在翊坤宫住了几十年,连殿内有几块青砖都一清二楚。如今乍然闯入,翊坤宫的格局虽未有什么变化,可里面一草一木都不复她记忆中的模样。难免的,有几丝物是人非的寥落。晨音在庭院里站了片刻,径直走过东厢房后座间,找到那堵爬满迎春花藤的高墙。如今的时节,鹅黄的迎春已经谢得七零八落,掩在层重叠翠的藤蔓间,影影绰绰。这片迎春藤蔓是青梧幼时入宫那年亲手栽种的。晨音记得,从前的康熙十六年,她受封宜嫔迁入翊坤宫时,这片藤蔓花墙还青翠繁茂。可自康熙十七年,青梧崩逝后没多久,这片藤蔓竟也离奇的枯萎了。她仗着身份,让花房找了好些个花匠来,却也无济于事。如今,晨音只是常在,指望不上那些没本事的花匠,索性自己动手。-杪春找到晨音时,发现她正蹲在藤蔓下,右手捏支银簪,专心的在挑主干根脚黄黄黑黑的虫蛀。为了不让那些虫落在其他叶片上,再次为害,晨音还特地拿帕子接在地上。杪春只扫了一眼帕子上细细密密嚅动成团的虫,鸡皮疙瘩爬满身,咽了口唾沫,压住几乎脱口而出的尖叫,不敢置信的问,“小主,你这是?”“除虫。”晨音眼皮都没抬一下,吩咐道,“你回去找咱们宫里看管花木的小太监悄悄要些除虫的药,埋土里的和喷洒的都拿来。另外,再带一把花剪。你路上避着人,别露了痕迹。”“啊?”杪春涨红了脸,恳求道,“不行的,小主,你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咱们快回去吧,擅闯翊坤宫可是大罪。你要是真喜欢花儿草儿的,咱们回宫去慢慢种。”“我有分寸,你别怕。”晨音安抚了杪春一句,“只要注意些,不会出事的,快去吧。”主仆尊卑,杪春见拗不过晨音,只得讪讪的点头。往外小跑了两步,又倒回来问晨音,“小主,那边的木架子上有把花剪,奴才还用拿吗?”晨音顺着她指的地方看了眼,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不必了,你快去快回。”天上日头越来越烈,晨音抹了把额上的汗,一心都在清理黄粉和虫蛀上,听见院子里轻悄的脚步声,以为是杪春去而复返,头也不回的说道,“把花剪递给我。”良久,没得到回应。晨音蹙眉,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直直撞进一双沉寂浓黑的眸瞳。晨音怔然一瞬,迅速收回目光,低头行礼,“嫔妾给皇上请安。”皇帝自鼻息间喷出一声轻嗤,意味不明的问,“你不是病了?”晨音听出了皇帝话里的深意,佯装不知,“是,嫔妾前阵子病了,这几天刚见好,今日是第一次出门。”皇帝却不是好糊弄的,索性开门见山,“承祜盼你去探病,可是有段时日了。”前阵子,承祜刚迁到奉先殿时,后妃们明明十分忌讳承祜的痨瘵病症,却碍于皇上的面子,不得不摆出一副慈爱良善的面孔,前去探病。只有晨音用染了风寒,唯恐前去奉先殿加重阿哥病情为由推脱了。不成想,今日被皇帝逮了个正着。那便,就是今日罢。反正早晚,都要跨出这一步的。“皇上言重了,嫔妾与阿哥不过是幼时多见过几面,不足挂齿。您与阿哥才是嫡亲父子,他最盼的应该是您。”“少给朕兜圈子。”皇帝眼神凉飕飕的往晨音身上一扫,说道,“你不想去?”晨音默然片刻,手心用力攥紧,倏然抬头直视皇帝,坦诚且倨傲,“是,不愿去。”皇帝浑身气息随之一凛,厉声道,“放肆!如此桀骜,是朕给你脸了?”意料之中的冷斥。晨音半昂的脸上,眼眉肃然,没有丝毫受惊的情绪,眸中的桀骜之色不减反增。皇帝平素被人捧惯了,那忍得了这般轻视,张口就要惩戒晨音。晨音的声音却先他一刻出来,幽幽的,“这宫里,总要有个人记得她,站在她这边。不为别的,能替她照管一下她亲手种下的花儿也好。”寥落的语气,似枝头无力争春败落的迎春花。所有的孤傲不羁,在这一刻,终抵不过时移世易的悲凉,全成了不堪一击的佯装。皇帝积了满腔的怒气,被她腮边不经意划过的清泪,融得无影无踪。皇帝见过很多女人的眼泪,却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面上摆得比谁都倨傲强硬,实则有颗重情重义,纯净透彻,柔软到极致的心。哭得他心里,都跟着涩了。放眼宫里,受过青梧恩惠的人不知凡几,却只有她,敢在青梧故去后,依旧为青梧抱不平,守清明。就连他这当皇帝的,都不敢......皇帝的视线从那那双清凌凌的眼,细细描过晨音面上每一寸肌肤,有个荒唐的念头不经意蹦出。这样的女子,明明应该养在锦绣金玉堆里,当朵不识人间忧愁,灿烂绚丽独自开的富贵花。让她哭,真是罪过。叱责的话那还说得出口,皇帝视线从晨音脸上移开,微微定住心神,“风口处哭容易着凉,早些回吧。朕会派花匠来照看这株花木。”晨音低头行了礼,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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