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但在妈妈心里,你永远是小孩子。”
丈夫早逝,林苑独自抚养俞眠,所以对儿子的脾性很是了解,俞眠一个眼神、一句话语,她都能猜到他的情绪。像是此刻,俞眠的声调里根本没有多少因为特殊日子而流露的喜悦,听起来甚至过分平淡了,与她印象中喜欢过生日的俞眠太不相符。林苑察觉到俞眠的反常,正要出言安抚,工作人员便过来催促她继续拍摄了。俞眠听到工作人员的声音,很乖地说:“妈妈你先忙吧。”
“眠眠,”林苑的声线在工作人员的催促声中显得尤为温柔,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今天对妈妈来说,很特别也很美好,感谢你在这一天诞生,来到妈妈的身边。”
“妈妈真的很爱你。”
很奇怪,俞眠的思考分明还是处于迟滞状态,反应却快得有些不可思议。手机听筒已经因线路切断而恢复寂静,俞眠却舍不得放下手机,不知是林苑的哪一句话触发了俞眠泪腺的开关,他的眼泪开始失控,沾湿了被寒风吹得微凉的脸。
俞眠太安静了,原本垂头回复消息的高霁忽然察觉到不对劲,他稍稍偏过脸,就看见俞眠轻轻抽着鼻子,光洁的脸上一片濡湿,模样可怜得令高霁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慌忙找出纸巾递给俞眠,极力轻声哄着,而俞眠接过他给的纸巾后只抿着唇站起来道,“学长,我想回家。”
他身形微晃,语气黏糊,高霁这才确认,俞眠根本还未清醒过来。
俞眠原本不至于醉成这样,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等到高霁发觉,他已经皱着眉又喝光了一听啤酒。
高霁无法猜测他流泪的原因,见突然打起哭嗝来的俞眠转身就走,他只好赶上去将人扶住,轻声哄着,半路拦了辆的士,送迷糊的俞眠回公寓。
高霁熟门熟路地送俞眠到公寓楼下,但实在担心发懵的俞眠无法独自回到住处,于是这次高霁陪同他一起搭电梯上楼。就在俞眠软绵绵地倚着门板准备开门时,高霁听见了清脆的咔哒声,他及时地扯过俞眠的手臂,俞眠因此踉跄着靠近了他。
而俞眠还没来得及打开的那扇门,就在此刻拉开了。
面无表情的钟执星臂弯处搭了件外套,一副准备出门去哪里接人的装扮,在看清站在门口的人之后,脸上的表情仿似又冷了一些。
高霁还来不及说明,钟执星已经像担心自家小孩被陌生人拐走的家长一般,伸手将俞眠拉到自己身边。他低头仔细观察了俞眠一番,而后用称不上友善的语气问高霁:“俞眠怎么哭了?”
钟执星的敌意毫不掩饰,高霁忽然间察觉到一种说不清楚的趣味,于是他挑起唇角朝不太友好的钟执星笑,“谁知道呢,可能是因为有我陪他过生日,太感动才哭的吧。”
高霁本来已经做好迎接对方的白眼的准备,不料钟执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没礼貌,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不送”,然后直接关上了门。
05
钟执星不屑于思索自己对高霁的敌意源于何处,相比起这个,他更担心俞眠这次喝了酒有没有在外面胡乱亲人。
明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怎么还敢随便跟别人一起喝酒?
但现下钟执星并没有余裕去计较这些,醉鬼俞眠蜷在客厅的沙发上哭得不能自已,甚至在钟执星拿了纸巾抽盒递给他时,直接抱住了钟执星的腰,一边可怜地抽泣,一边委屈巴巴地小声叫着“妈妈”。
俞眠抱得并不紧,只要钟执星想,他可以很轻易就推开俞眠。但很奇怪,他非但没有,还顺势坐上了沙发,俞眠的动作也因为他坐下而做出改动,原先环在钟执星腰上的双手直接攥上了钟执星的衣领。
据俞眠这两次喝醉的表现来看,他一喝酒就会变得脆弱又黏人。钟执星眯着眼凝视着攥在他衣领上的细白手指,不由得想:俞眠在刚刚送他回来的那个家伙面前,也是哭得这么伤心,也会这样抱住他吗?
今晚是俞眠和他冷战的这段时间以来,最靠近他的时刻。钟执星脑海里蓦地浮现这一个念头。他垂下眼,无声观察着旁若无人默默流泪的俞眠,第一次知道书上写的“哭成泪人”这类他原本认为十分夸张的描写,原来现实中是可以真实存在的。
钟执星觉得自己的心情很怪异。他本以为自己会厌恶,也认为自己理应明确抗拒来自俞眠的肢体接触,但眼下看着鼻尖眼角微红的俞眠,虽然不太愿意承认,可他的心口确实只剩一片柔软。
他的感知完全脱离了自我意愿,眼泪好像是俞眠拥有的独家秘籍,很轻易就影响了钟执星的判断。
事实上钟执星也曾碰见过在他面前掉眼泪的女孩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与对方并不熟识,所以才会那么无动于衷。而俞眠可能是同他太熟了,所以钟执星才会因为不知道要如何哄他而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慌乱感。
俞眠的眼泪像是不会终止一般,源源不绝地从红得令人觉得脆弱的眼眶溢出,钟执星拿给他的纸巾盒被他碰倒在沙发一旁,根本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没一会儿钟执星的手便不受自己控制,直接抚上了俞眠湿漉漉的脸,用温热的指腹为他擦干一些泪痕。
“俞眠,”钟执星说,“别哭了。”
钟执星的声音很轻,但在无人说话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俞眠闻言抬起了眼,一眨不眨地望向他,晶莹的泪珠凝在微微下垂的眼尾,将那颗褐色的泪痣衬得十分显眼。
他的目光被一层浅薄的水雾笼着,看得钟执星有些说不清的心虚。
钟执星差点都要以为俞眠已经酒醒了,结果他一撤回手掌,身旁的俞眠便跟忘了他的存在似的,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小声抽泣着自顾自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俞眠的脚步不太稳。钟执星站在原地,下意识地提着一颗心,深怕他被自己错乱的步伐绊倒,但又不想靠得太近,不想表达太多无用的关心。抚过俞眠脸庞的指尖还有湿意残留,钟执星轻微一捻,俞眠的眼泪就在他指尖晕开了。
自冷战以来,俞眠常常会自觉错开与钟执星的见面机会。原本他们上课的时间就不一定相同,再加上俞眠自己有意躲避,近期钟执星与他碰面的次数算得上是屈指可数。
而大抵是酒精摄入的缘故,导致俞眠无法照常早起,或者忘了延迟出门的计划,隔天早上钟执星从卧室出来时,很意外地与对面房间的俞眠碰上了面。
俞眠应当是记得昨晚的事的,至少不至于毫无印象,钟执星察觉到他与自己四目相对时,平静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些。
是俞眠尴尬时候惯常泄露的破绽。
而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也完全印证了钟执星的猜测。
俞眠神色躲闪地道了歉,语气诚挚但疏离,钟执星还来不及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早餐,俞眠已以最快速度落荒而逃。
钟执星望着那扇因俞眠急于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