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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机铜镜里映出的是一张绝美的脸,极美的容颜之上挂着三分冰冷,七分妖冶,显得有些生硬却又可以蛊惑人心。
她的一双美瞳之中似是蕴藏着可以控人心魂,摄人心魄的诡异力量。
手拿千机铜镜的沙冷月站于窗前,一身曳地的殷红花皱百褶裙,纤细的腰上束上了一段透明细丝的轻羽之纱,柔若无骨,脖颈处露了大半,□□半显,肤色白润,头饰如赤练蛇一般蜿蜒盘绕着,将三千青丝的墨发归拢起来,直觉妖娆妩媚。
朱红色的大门被轻轻敲打,她应了声“进来”,门外的人便推门而入。
“属下参见教司,禀教司,我等还是没能探到关于阁主的下落。”
沙冷月转过了身来,当她一天之内第二十三次听到这样相同的回话时,一向自恃冷静的她终也是忍不住发了怒。
她将手上的千机铜镜往地上一摔,顿时镜子便碎成无数片,清脆的破裂声中夹杂着她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厉叱声。
“废物,一群废物!找,继续给我去找,找不到就不要给我回来!”
从未见过他们的教司发过如此大的火,那名来禀报的密探低下了头赶紧又关门出去开始新一轮的寻找。
沙冷月紧紧攥着衣袖,一双美眸之中忽然漾出冰冷的笑意,后来,她笑着笑着,忽有一滴冰凉的珠液倏然落地。
从来都不会哭的她,可以连眼都不眨一下就亲手杀死自己师父的她,竟然还会流泪。
她哽咽着,话语冷到没有温度,可在那冰冷的一字一句当中却又能够听出她到底还是不争气的透露出了一丝柔情来。
“千少白,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找谁报仇?我还怎么杀了你?”
大门突然又被打开,一阵冷风灌入,沙冷月立即便止住了哽咽声,看向来着的人。
着一身血红长衣,看去阴柔至极的君圣弯腰一手捡起碎落一地的残镜,捧在手心里看着,对它轻轻吹了口气,又在手心里摁捻了它一会,顿时,那碎落的残镜片便化为了一缕尘烟从他手中飘扬而下,浮散匿迹。
他看向沙冷月,无声而笑,眼眸深处藏着一抹讥诮的暗光。
“师姐何需为此事勃然大怒?千少白他要是真死了,岂不是更好?他如此信任你,到时你便可名正言顺接管雀阁,将我月阴司发扬光大,也算是报了他五年前灭教杀师之仇。”
“君圣,我劝你这个时候最好不要给我动什么歪心思,否则别怪我不念同门之谊。”只是顷刻,沙冷月便收了刚才还有一丝是悲然柔情的神色,一时间又变得冷言冷语。
诡面君圣嘴角上扬,勾唇一笑:“当然,我哪敢啊?我前面还有一个师姐你呢,怎么也轮不到我!”
“那你就最好给我老实待着。”
“呵呵…”君圣一声冷笑,“我行走的自由恐怕还轮不到师姐你来限制吧?”
说罢,他修长的身影便如一道鬼魅般消失在暗黑的夜。
作者有话要说: 野丈人:啊哈哈,就是白头翁啦,它又名胡王使者,奈何草,《本草纲目》有记载。近根处有白茸,状似白头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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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上巳
三月回春,乍暖还寒。
深山,幽谷;终年云烟缭绕不绝。
拨开那团团迷雾,但见有间竹木篱笆围成的小院坐落于此。
篱笆院离两间竹屋门前的那一片空地里种满了紫色的蝴蝶兰,还有其他各色各样的花草,散发的淡淡清香味,若所闻,便煞是叫人神清爽朗,更是引来花蝴蝶、小蜜蜂萦绕飞舞至此,久久不肯离去……
像是在上演一幕蝶恋花。
正间竹屋的小窗前有棵梨花树,恰值绽放之时,清风拂来,梨花瓣飘落漫天,那一刻,这世间,在依窗正专注雕木,或偶有瞥过窗外一眼的青衣少年眸中雪白一片。
那色泽,便如同他毫无血色,雪白的透着一种病态的脸色一般。
十年了,从六岁到十六岁,仍不见痊愈,不过有蝶依的心头血精贵养着,少年死不了。
反倒,把这小少年养得是愈发的金贵娇纵。
换了一身天青色长衫的竹逸正趴在木窗前,颀长身姿万里难寻的清雅卓然,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一把小刻刀,正灵巧的雕琢把弄着手里一截木簪,神情专注而认真,蝶依发上的那根又该换了,只不过才几天而已。
竹屋内突然一声响动,搅得他连忙回了头,一双清澈明亮的凤目里顿时染上喜悦之色。
“蝶依,你醒啦?”竹逸走近,将那根还未完全雕好的木簪小心的收进了怀里,声音自木床上而传出,是蝶依翻了个大跟头,翻至边缘几至掉下床去。
他坐到床头,一双凤目凝视着蝶依,眼里就只有她,眸底在此刻褪去稚嫩顽劣,笼上一层淡淡温柔。
蝶依缓缓直起身,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还有些不适,头不知为何疼的厉害?她开口询问:“怎么了?我这是……”
竹逸偏眸淡淡瞥了临床那天被他们俩救回来的男子一眼,一瞬间,眉梢吊起,稍是不悦,如画的容颜之上清冷疏离,他对除蝶依之外的陌生人向来如此。
冷淡漠然,更可将他人生死置之不顾。
重新又偏过眸来,只瞧着蝶依,回道:“你捡回他一条命,自己却差点昏死过去,都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他嘟囔,似是对蝶依这种救人损己的做法很是不满。
当然,救他除外。
蝶依探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音色依然疲乏:“我怎么不知道我睡了这么久?”
“傻!”竹逸微微笑她,轻轻吐出一字,和风清淡,宛若一幅山水写意的画漫漫舒卷开,他抬手揉了揉蝶依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替她将睡得凌乱的那一缕整理好挂到耳后,又轻声道:“你要是能知道,那就不会睡这么久都不醒了呢。”
“吼,也是嚎。”蝶依迷糊的点了点头,转眼看向临床那个男子,问了一声:“这几天,他还未从醒来过吗?”
竹逸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没有。”忽而,似是想到了什么,眉眼之上乍现一抹嬉皮笑意,他微勾唇角:“醒不过来才好呢!”
“那样的话,我就又有活干了!”
蝶依登时就给他丢过去一个白眼,嗔道:“你就不能安点好心?”
竹逸忍不住撇嘴哼唧,他还不够好心嘛?
是啊,那人要是真醒不过来了,他的确又有活干了。
挖坑,埋尸,填坑!
一应俱全,一条龙服务,他可是舍不得坑掉任何一个他自己挖出来的坑的,怎么也得把坑给填上。
你看,瞧瞧,还有个给收尸好埋好葬的他,哪里不安好心了?
蝶依还是昏沉沉的摸索着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