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底线, 这些年下来倒都相安无事。
然而俗话说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 如今沈大人将庄子都交给了主母打理,他们多少会有些担忧新主母会事事较真。
几人商议过后, 一致决定若将来主母接手庄子,在不触及沈大人的底线下, 可以给她使些软钉子,先将她置于被动地位。
反正只要不出大事, 大人也从来不会过问庄子里的事, 而且据闻那位新主母年纪小又没背景, 还从小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 想必也不敢拿这小事去烦大人。
哪晓得,昨日刚商议完,今日沈大人便亲自带着夫人来视察了。
这么些年, 除去年底汇报总账,他们见到大人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
如今大人竟亲自抽空前来,他们哪还能不知道大人的意思?
分明就是料到他们会为难主母,有意来给主母撑腰,也有警告他们新夫人也是他的底线之一,对新夫人不得有任何欺瞒轻待的意思。
于是只能纷纷收了小心思,老实下来,对简宁的疑问也是知无不言,不敢有半分隐瞒。
庄子里事务繁多,沈昭和简宁出来的又有些晚,等巡查完第二个庄子后,已是月上枝头,二人便干脆在庄子里留宿一宿。
沈昭洗漱完出来时,简宁正在书桌前看账本。
她也是刚沐浴完没多久,穿着简单的素衣,青丝随意用丝带绑着,几缕发丝垂在脸颊旁边,更添了几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妩媚。
“灯光太暗,别把眼睛给熬坏了。”
沈昭走过去,将她手里的账本抽了出来。
他衣衫并未束好,这一动作,胸口衣襟更是敞开了几分。
简宁一抬头,就瞧见了他胸前的风光。
她统共看过沈昭身体两次,第一次替他清理伤口,只注意到了他身上的深可见骨的箭伤,并没有注意其他。第二次新婚之夜,又因太过紧张,也未曾细看。
时至今日,她才发现,沈昭看起来文弱,身上的疤痕却着实不少。除去上次在梁州被箭射伤的疤痕以外,还有好些旧痕。
那些疤痕很长,像是刀伤,因着年月太久,已经淡到几乎看不清了。
简宁不由得又想起今日长公主同她说的那些话。
无需多问,便能知道,这些刀疤都是当初他被长公主抛弃时留下的。
看着一无所察,正转身把账本往书架上搁的沈昭,简宁眼底不由得带了几分心疼。
也不知那时才五岁的他,是怎么熬下来的。
沈昭放好账本,回头便见简宁正怔怔望着他,眼底满是显而易见的心疼和同情。
这还是她头一次对他露出这样的神色。
他不解问,“怎么了?”
简宁有些难过的垂下头,如实道,“就是突然想起母亲今日同我说的事,有些心疼大人。”
沈昭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又笑了笑,长臂一伸,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抚道,“那些事隔得太久,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你听听就罢。不必往心上放。”
简宁自怀中抬头看着他的眼,只见他眸色温和平静,显是真的记不得了。
她突然想起,前世曾听徐大夫提过一种病症,说有些人受了无法承受的伤害以后,会本能地忘记一些事情来保护自己。
沈昭很显然就是属于这种。
思及此,她轻轻点了点头,虽没再提这话,可手臂却是难得主动地环上了他的腰身,以最笨拙的方式安慰着他。
沈昭见她这样,不禁莞尔一笑,却到底也没再说什么,只任由她抱着自己。
外头还有秋风拂叶的声音,闻着怀中人儿发上宜人的清香,沈昭心底忽然生出些许暖意。
在今生遇到简宁之前,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过成婚,也不愿把时间浪费在儿女私情上。
而今他却忽然有些庆幸自己遇到了她,让他尝到了牵肠挂肚的滋味,他觉得,能有这样一个姑娘,陪着自己走完余生,似乎……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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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名下的资产颇丰,等带简宁见完京城附近庄子管事回到定国公府,已是半个月之后。
二人刚下马车,就见刘喜一脸急色,正被柳庄恭送着从府里出来。
碰到他们,刘喜先是愣了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忙朝着二人行了一礼,唤了声,“沈大人,沈夫人。”
他这急切的模样,让简宁直觉宫里出了大事,与沈昭有要是相商,便对沈昭笑了笑,道,“我先回屋去了。”
沈昭点了点头,让柳庄送她回去,又同刘喜去了书房。
简宁回到梧桐苑没一刻钟,沈昭便让了程渊来同简宁招呼,说他要进宫一趟,今晚应当不会回来,让她自行歇息。
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柳庄也未瞒她,如实道,“陛下三日前吃药后神志不清,跌了一跤撞到了头部,昏迷到今天才刚醒,一醒过来就让刘公公来召大人入宫。”
简宁心底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正欲再细问皇帝情况,却又有人来报,“夫人,老夫人院里的人来传话,说让您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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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殿外,宫人跪了一地。
沈昭刚踏进大门,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
刘喜在外头唤了声,“陛下,沈大人来了。”
未过片刻,门便开了,齐国公从里头走出来,他神色有些沉重,见到沈昭也只是淡淡道,“进去罢,陛下正等着你。”
齐国公今年已到花甲之年,是沈昭参加会试那年的主考官,真说起来也称得上是沈昭的老师。
当年在众多考生中,齐国公最为看重的就是沈昭,对他也多有提拔,只是后来因为沈昭行事锋芒太露,而他又向来主张无为而治,两人产生了分歧,便再没什么往来。
沈昭朝着齐国公行了一礼,才缓步踏进殿内。
殿内的药味较外头要更浓烈几分,皇后正红着眼,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给气若游丝的德庆帝喂着药。
听到沈昭的脚步声,他才缓缓转过头来,眼神浑浊不堪,脸上却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虽说平日里皇帝因为服用丹药,面色一直很红润,却也不是像这样,红里又透着点死灰。
这显然是回光返照。
沈昭微微怔了下,前世皇上并没有摔过这一跤,方才听刘喜说起,他便知皇帝大约是不好了,只是没想,竟这般严重。
他恭谨朝帝后各行了一礼,道,“陛下,娘娘。”
德庆帝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看着跪在不远处的青年。
“……昭儿来啦。”
他像是一个长辈般,唤了他一声。
伸出手,想去亲扶他起来,然而身子却是半分也挪不动。
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