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她看起来就像是体育不好的人么?何意知回想起大一被体育分数拖低总绩点的悲惨经历,不禁陷入沉默。
房间被娇姨收拾得很整洁,浅粉的床单和被套上印着繁密的花朵图案,乍一看有些乡土俗气,再一细看倒也还不赖。
何意知坐到松软的床上,心满意足伸着懒腰问:“卫生间有热水器用么?”
“热水器坏了。”钟威说:“开水瓶里有热水,不够用的话我再去烧。”
“好呀,谢谢。”何意知又问:“有热水袋么?我想拿热水袋捂被窝。”
“………”钟威停顿了几秒,说:“有,等会给你送过来。”
何意知莞尔时眉眼弯弯,眼眸亮晶晶的,看起来温柔又可爱:“麻烦你啦,钟威弟弟。”
“早点休息。”钟威离开客房,帮她关紧房门。
忙碌一天,何意知有点疲惫地仰躺在床上,打开手机才看到程峻今天下午给她发的微信消息:“明天有空一起吃午饭么?顺便带你见见律所的袁哥。”
——她今年读大四,是法律专业的优秀学生,最近正在忙着筹备毕业以后工作的事宜。程峻是何意知的同门师兄,前几天非常热心地帮何意知联系了麓城的某知名律所,给她安排了一个待遇不错的实习岗位。
何意知连忙发消息回复程峻:“感谢师兄帮忙!我今天有事回老家了,这周估计都不能赶回学校。能问问袁哥下周有空一起吃个饭么?”
程峻很快回复消息:“好的,我去问问袁哥。你这周在老家安心处理事情,不急。”
何意知发过去一个中规中矩的“谢谢”表情包。
发完消息,何意知去卫生间洗澡。这里的热水器坏掉了,洗澡不太方便。外加她本就是个磨蹭性子,最后洗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澡才披着大衣走出来。
刚出来,就看到钟威从一楼走上来,手里捧着一个枣红色的老式朴素热水袋。
“拿着。”钟威把热水袋递给她。
热水袋很新,袋面有点发硬,还带着些许刚拆封的塑胶味,捧在手里稍微滚烫,暖得她浑身血液重新流畅循环。何意知问钟威:“这是你刚刚去外面买来的吗?”
钟威淡淡“嗯”了一声。
“这太麻烦你了。谢谢!”何意知双手捂着热水袋,真心实意地向他道谢。
她刚洗完脸,白净的脸颊像是新剥的煮蛋般嫩滑,而美眸里迷蒙着浅浅水雾,睫毛上挂着小小水珠。
一切美好到让人心颤,不忍破坏分毫。
然而钟威这人吧,心思忒坏。
他堵在客房门口,漫不经心地摸着下巴,玩味地问:“谢谢——要怎么谢?”
“啊?”何意知愣了一秒,下意识糯糯说:“你想……怎么谢?请你吃饭?”
钟威挑眉,颇为愉悦:“好啊,那记得欠我一顿饭。”
钟情何许4.葬礼
4.葬礼
闹铃在枕边震动时才凌晨四点半,晨鸡未鸣,乡野之间朦胧着白雾,那条皮毛黑亮的流浪狗正蜷缩在乡人的屋檐下熟睡。
今天是何老太爷的骨灰正式下葬的日子,所有晚辈都早早起了床,按照乡里风俗来到堂屋的神台前,对着何老太爷的遗像虔诚哭丧。
何意知心里觉得实在没什么可哭的,毕竟何老太爷活到了九十岁高龄,一生都平安顺遂,未患大病,实属有福气的人。如今他老人家只是正常生老病死,到了一定的年龄而必经死亡阶段,走得很安详,叶落归根。
然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纷纷跪在遗像前,惊天地泣鬼神般扯着尖锐嗓子哀嚎痛哭,暗地里要较劲谁哭得更大声似的,一度让何意知有种老太爷走得冤枉不甘的错觉。
遗像旁边放着沉重的骨灰盒。
何意知望着骨灰盒出神,并没有像其他晚辈一样落泪,只是平静地默默回忆儿时那些画面,想起老太爷那时还没有这么年迈,还有精力在过年时带着她到乡里走亲访友,逢人就夸重孙女乖巧懂事又会读书,以后必定成大器。
人生相逢一场就是缘分,有缘的人,下辈子还会在某个场合里偶遇。
周围的气氛过于哀凄,何意知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轻叹一声,悄悄湿润了眼眶。
钟威和她是一辈人,所以跪在同一排。原本这辈人里还应该有娇姨的女儿展展,但展展在隆城的医院里当大夫,这几天给病人做紧急手术,没办法赶回来参加葬礼,因此重孙辈的跪席里只有两人。
钟威也没有哭丧,表情甚至比何意知还有平静淡然,或者说漠然。他只是按照礼数跪在那儿,而已。
话又说回来,钟威原本就与何家毫无血缘关系,他父亲钟景并不是姑奶奶何庆瑞的亲生儿子。何老太爷一生都不太重视女儿何庆瑞、瞧不起女儿家没用的继子钟景,所以也连同着不喜欢重外孙,视钟威为外人。
何意知以前听娇姨说过,钟威对老家这边的亲戚很冷漠,和谁都不熟,对谁都没有感情,连他那不中用的父亲也不例外。钟威最多只会对他奶奶,也就是何意知的姑奶奶何庆瑞讲点感情,但也鲜少流露于言表。
他自幼父母离异,母亲改嫁、父亲鬼混,成为留守儿童和奶奶在官仓镇这落后的地方生活了十几年……
何意知想着,人的很多性格都是由后天环境所决定的,大致如此。
众人在遗像前哭丧了半个多小时,好些“高分贝选手”都已经声嘶力竭,无力再为迂腐习俗贡献一己之薄力。最后只剩下来一两个精力充沛且嗓子好的女人还在断断续续地大哭着,大有呼天抢地之势。
爷爷何庆山率先站起来,神色庄严肃穆地说:“都起来吧,准备送老太爷上路。”
跪了太久,何意知的小腿已经发麻了,站起来时差点一个趔趄扑到前面娇姨的身上,好在旁边的人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
何意知站稳当了,侧过身低声对钟威说“谢谢”。她此刻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圆圆的眸子湿润水灵,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我见犹怜之感。
钟威在这短短一霎那之间恍神,然后同样低声地说了句“不用谢”———他不是个讲礼貌的人,平时八百年难得说一次“谢”字。但现在面对着何意知这种客气礼貌、动不动就说谢谢的人,钟威也学会了以“不用谢”礼貌相还。
何庆山朝孙女何意知招了招手,轻轻说:“知知,过来。你是何家的嫡重孙女,等会就由你来抱着遗像,护送老太爷下葬。”
何意知走过去,朝遗像满怀虔诚敬畏地鞠了三躬,然后双手端起何老太爷的遗像。
何庆山叮嘱道:“知知,记住了啊,等会咱们一路走到何家墓地,途中绝对绝对不能回头,这是规矩。”
“好。”何意知承诺。
“威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