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是亲手将那叠纸交到了嘉国公手中?”
秋风楞了一下,她一边回忆,一边道:“奴婢记得……当时,是国公爷要奴婢将县主练字的那叠宣纸给他,当时奴婢把那叠宣纸交给了国公爷身边的副将,奴婢亲眼看到那位副将大人将宣纸送进了书房。”
穆简听到“副将”两字,精神略好了些。
楚见深追问:“副将?哪位副将?”
秋风皱起眉头,努力回忆:“就是……就是那位经常跟随国公爷进府的副将,奴婢记得……那位副将好像是姓孟?”
楚见深:“孟东林?”
秋风摇头:“奴婢不知道那位副将叫什么,只记得国公爷叫他‘孟副将’,后来国公爷常驻京郊大营,奴婢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孟副将了。”
楚见深挥挥手:“你下去。”
秋风如蒙大赦,行了礼,急急退了出去。
穆简:“孟东林?”
楚见深在厅内踱步,对朝堂上的官员履历如数家珍,他缓缓道:“孟东林,出身边疆,他投身在你爹军中,在军中屡屡立功,四十岁时,官至从二品副将,在你爹麾下。”
穆简有些心灰意冷。一个长期在嘉国公军中慢慢成长起来的官员,十有八九是由嘉国公提拔的,那他定是听令于嘉国公的。
楚见深继续道:“他的履历颇有些特别。”
楚见深停下脚步,看向穆简:“我曾翻开过一些你爹麾下的将领的去处。有些将领颇具才能,你爹会举荐他为陆军提督。如果是才能有限的将领,只要忠心,你爹也会一直带在麾下。”
“偏偏这个孟东林,在你爹麾下做了两年副将之后,就在一年前,被你爹踢到侍卫处做了从二品散秩大夫。”
楚见深想起,当初他读这个孟东林的档案时,便觉得这个孟东林和嘉国公的关系有些奇怪,没想到今日却再度撞上了这个孟东林。
楚见深道:“县主,许是你爹早在一年前,就发觉这个孟东林不可信,这才将他踢走了。”
当然,这件事也有可能就是嘉国公做的,踢走孟东林只是嘉国公的故布疑阵。
楚见深渐渐回过味来。
如果父皇也知道是这个孟东林拿走了宣纸,那么,父皇也无法确定这个孟东林的背后之人是不是嘉国公,加上父皇根本不想深查下去,这才不了了之。
楚见深走到穆简身前,他再度蹲下身,抬头看着穆简,柔声道:“县主,这件事你不要去问你爹。如果你开口问了,只怕伤了你们父女之情。”
楚见深想的是,倘若这件事不是嘉国公做的,这孟东林背后另有其人,嘉国公自然不会知道宣纸一事。
倘若这件事真的是嘉国公做的,嘉国公敢刺杀太子,他未必不敢弑君谋国,也未必会放过一个查到他头上的女儿。
穆简点点头。
在穆简看来,这种问题拿出去问人,就像是在问一个人“你昨天杀人了吗?”
愣是谁,都会给一个否认的答案。问了也没什么用处。
见穆简明白轻重,楚见深轻声道:“如今这件事情很清楚了,我们只要查清这个孟东林的背后之人是谁,便能知道这件事与谁有关。”
穆简心头有些沉重。孟东林是嘉国公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无论是谁,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嘉国公。
楚见深:“这几日我先去细查一查这个孟东林,若是有所得,我便来只会县主。”
“多谢四殿下。”
楚见深笑了一声。
蹲在穆简身前,楚见深目光所及的,便是穆简置于膝上的一双纤纤素手。
被今日的消息一惊,这双素白的手必然是冰凉冰凉的,楚见深心中想到。
当初太子遇刺那一日,楚见深九死一生,后来他易容,被穆简所救,这才逃过一劫。
楚见深曾想过,若是有一日他找到幕后凶手,他必定会让对方付出代价,十倍以偿!
可若幕后凶手是嘉国公呢?
倘若那人真的是嘉国公,楚见深此时想的却是,嘉国公若真的谋杀太子,必然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那身为嘉国公嫡女的她又该怎么办?
若真有这么一日,他楚见深也只有不顾及父子兄弟之情,拔剑谋逆,唯有提剑走到最高峰,才能保下她了。
他楚见深自小便不招人喜欢,被父兄厌弃,丢在一边。
无论他多刻苦习武,武功高超,无论他背过多少官场书籍,多善于官场,无论他有多能耐,暗中训练属下,这二十年来,他从未得过父兄真心的一眼。
小时候他为此痛苦过,不忿过,在惊雷夜里无处可去,无人可依,独自躲在床下发抖着哭到天亮过,他不明白为何天下人皆弃他于不顾,连生母也在他出生那日便逝去了。而如今他成年了,这时候再被父皇接回京城,被当做分散大皇兄与三皇兄注意力的工具,楚见深如何不心凉。
那些刺痛他的事情都被楚见深暗暗压在心底,让他觉得自己的血也是凉的。
既如此,为了她,他自然不介意背上千古骂名,在皇城里掀起腥风血雨。
所以,这件事最好不是嘉国公做的。
隔了好一会儿,穆简才发觉,楚见深一直屈膝蹲在她身前。
意识到这一点,穆简微微一惊。
楚见深可是未来皇帝啊!而且之前楚见深在面对王骥时,也是一身皇子气度。可在她身前,他似是没有半分皇子的架子。
穆简此时脑中尽是“嘉国公的事”,懒得深究楚见深的想法,她只是道:“四殿下快请起来。”
楚见深从容站起身,又变作了那个一身皇子气度的四皇子,无人晓得他脑中曾有过谋逆之心。
楚见深宽慰了穆简几句,这才离开嘉国公府。
第二十七章
楚见深离开不久, 楚见微便带着侍从登门造访了。
楚见微这次来嘉国公府,竟与上次一样, 是带了东西来赠予穆简的。
这一回,楚见微的侍从西陆手中捧着一个雕花白瓷花瓶,花瓶中正插着一束艳红色的月季花。花朵枝叶间还留着几点露珠, 显然这花是刚采不久的。
楚见微含笑看着穆简,好似那一日的倾心表白与无情拒绝都如梦一场:“冬日里百花凋尽,我却见府中的月季开得正好,极为难得, 便想采来送给县主, 给屋子里添点暖色也是好的。”
穆简上一次收了楚见微的礼物,完全是因为书中就是那般写得。这一回,穆简确定书中没有记载这么一遭送花的经历。
穆简立即摆出拒绝的姿态:“大殿下, 上一次穆简已经同你说清楚了。请大殿下将这些花收回去。”
楚见微眼中划过一丝受伤之色, 但他仍旧笑得温柔:“好。”
楚见微又在客厅留了好一会儿, 与穆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