踌躇。
苏意卿今天叨扰了安阳郡主一整天,心里很有些过意不去,见状笑道:“家父或许出去和故交喝酒聊天了,大约过会儿就回来,天也有些迟了,你们不必在这里一起等,横竖有我的婢子照顾我呢,今天累了,我也想早点歇下,你们先回吧,替我向安阳姐姐道谢,明日我再去找她玩。”
兵部的官员安排了士兵在外头巡逻,今天能到白麓山上,皆是些身份地位高贵的人,圣人都在这里呢,确实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朱府的仆人这样想着,就恭敬地告退走了。
苏明岳之前特地央人多搭了一顶帐篷,晚上给女儿单独用的。苏意卿在父亲的帐子中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回来,就回了自己那边。
白茶服侍苏意卿褪去了耳环发簪,刚刚坐定,就听见隔间有动静。
苏意卿实在是累得很,懒洋洋地对白茶道:“你过去看看,是不是父亲回来了,若是,我再过去。”
白茶应声出去了。
过了片刻,有人挑动门帘走了进来,却不是白茶,
苏意卿正对着铜镜慢慢地梳理着青丝,小鹿乖巧地伏在案几上,睁着黑豆般的眼睛看着她。她从铜镜中瞥见了生人,心中惊讶,立即转头站了起来。
进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子,容貌秀美,衣饰甚是华贵。
苏意卿见她通身气度不凡,想着莫不是哪家的官眷走错帐篷了,也不好严词相对,只微微皱眉道:“夫人是何许人?来此何为?”
那女子笑而不语,慢慢地伸出手来,她的手纤美若柔荑,但苏意卿却没有心思看,因为,那手心里放着一块玉佩。
苏意卿认得那玉佩是父亲贴身之物,因是当年祖父所赐,父亲向来不离身,此时那玉佩上面却沾了一点血迹。
苏意卿大惊,声音都有些发颤:“你到底是谁?我父亲呢?他在哪里?”
“嘘”,那女子把中指竖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姿态又娇又俏,“六姑娘,小声着点,若让人听见了可不好。”
苏意卿又惊又怒:“圣人御驾之前竟敢挟持朝廷命官,这是滔天的死罪,你不怕死吗?”
那女子轻描淡写地道:“六姑娘,我也不过是个马前卒罢了,你和我嚷嚷有什么意思呢?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家主人说了,我若两刻钟之内不回去,就要把苏大人杀了、弃尸荒野,反正这山里豺狼虎豹甚多,你们能不能把他的尸身找得齐全都不一定呢。你大可以高声叫人来抓我,我固然难逃一死,但苏大人的安危可就说不准了,划不划算,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你待如何?”
那女子笑着轻声道:“你随我来,我带你去见苏大人。”
苏意卿咬了咬嘴唇。这分明是个陷阱,充满了明晃晃的恶意,正等着她一头跳下去,或许就会万劫不复。
那女子见苏意卿不动,也不焦急,自顾自转身走了出去,快到门边,她回眸笑了笑,那笑容既妩媚又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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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谢楚河独自坐在帐中。
此际已经过了戊时,外面喧哗的人声都已经安静了下来,他却睡不着。心有所念,就譬如海上潮生,落了又起,终是无法平静。
长久以来,一直以为远远地看着她就好,及至数日前,他从赫连氏的口中得知了朱太傅替他去苏府提亲被拒,从那一刻起,他那颗坚毅如铁石的心就变得有些奇怪起来,时而冰凉、时而火热。
他低下头,握住了冰冷的长剑,似乎想籍此平复自己的心绪。
外面忽然有一个傲慢的声音传进来:“谢都尉,韩王殿下驾临,请你出来一叙。”
谢楚河恍若未闻,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只在眼底露出淡淡的鄙夷的神色。
外头的人等了许久,不见动静,忽然刻意地冷笑了一声。
“啪唧”一声,有人从帐篷的门帘外面扔进了一样东西,砸在地上。
那是一只幼鹿,它的脖子被折断了,如同一团死肉被扔在地上,早就没有了生息。
谢楚河猛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出去。
帐篷外面的夜色下,韩王负手而立,四个精壮的侍卫牵着马跟在后面。
他见了谢楚河倒是笑吟吟的:“谢都尉好大的架子,难道本王叫不动你吗?”
外面本来有兵部的士卒负责巡逻守夜,此时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大约是被韩王借故遣开了。
谢楚河握紧了手中的剑,冷冷地望着韩王。
暮春的夜晚,或许风都是凉的,韩王被谢楚河那样望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我本来想让你多活几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找死吗?”谢楚河的声音和他的剑一般,凌厉而冰冷。
韩王本来尚有些踟蹰,听得这话,怒火腾地就上来了。
他上了马,咬牙对谢楚河道:“她就在我手里,你若想救她,就跟我来,不然,那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今晚就要喂了老虎了。”
韩王说着,拨马疾驰而去。
谢楚河打了个轻轻的唿哨,他的那匹黑色战马立即哒哒地跑了过来。他腾身上马,拍了拍马脖子,黑马立即迈开四蹄,追逐了过去。
韩王和他侍卫的坐骑也是千里无一的良驹,速度极快,离开了文臣武官暂居的帐篷营地,径直向南面山谷跑去。
马蹄声踏破寂静的夜色,显得分外明显。渐渐地,草木开始密集了起来,夜鸮的啼鸣声隐约传来,在山间回响。
再往前就是茂密的丛林了,风忽然大了起来,从前面飘过来一种刺鼻的辛辣味,突兀而怪异,谢楚河座下那匹黑马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谢楚河俯下身,摸了摸马耳朵。
黑马倏然提速,如风雷一般一跃而起,顷刻靠近了韩王。
韩王听见了一种金石铿锵的声响,那仿佛是剑从鞘中拔出。极轻微的声音,在黑夜里却是那样鲜明。他的背上冒出了涔涔冷汗。
他把整个人缩成一团,紧紧地伏在马背上,大叫道:“不,你别动手,那姑娘就在前面的林子里,我不带路你就找不到她,再迟一点到,她就危险了。”
“不想死就快一点!”
韩王从谢楚河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感情的意味,但他却觉得手脚冰凉,心中忽然就后悔了起来,然则,此时已经骑虎难下。
韩王带着他的侍卫驱马跑进了前方的丛林。
树木密集,高耸挺拔,枝干交错盘结,宛如无数张牙舞爪的巨人盘踞在黑暗的山谷中。
进了林子,又跑了一小段,韩王放慢了速度。
谢楚河心中一跳,加快冲了过去。
前面有一颗参天的大树,大约有两三人合抱那般粗大,树冠倾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