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乐意配合,当然最后还是他更厉害一点,胡作非为之后,还要负责善后的工作,用白色的浴巾帮她擦头发,把两个人都包裹起来,身体蒸腾着的热气仿佛是刚才那番热情留下的余温,熏人欲醉。
他总有耐心帮她吹干头发,怕她急性子等不了头发干就睡觉会着凉。她也帮他,然后仔细往他脸上、身上抹各种护肤品,细心呵护保养她爱不释手的这具躯体。
最后当然还有一番温存,有时候也什么都不做,仅仅就是这样抱着,她靠在他臂弯里,听他絮絮地讲一些白天的见闻和趣事,渐渐就有了睡意。
他其实是把工作和生活划分得很清楚那种人,跟她在一起,除非她主动提起,否则他不会聊太多他工作方面的难处。但高月知道他很拼很辛苦,所以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常有让他欲罢不能的时候,低沉又婉转的男人声线常在耳边流转,哄着她睡,又陪着她醒。
意外就是来得这么突然。
唐劲风接到母亲病危的电话时,正跟穆皖南一起开会,他硬是挂断了电话又回去坚持到会议结束,最后还是穆皖南发现他脸色不对,主动问他“出什么事了吗?”
“抱歉,我妈妈病危,我可能得赶回家一趟,这边的合同细则……”
“不要紧,回头再讨论修改。”穆皖南蹙眉,“家里的事是大事,你先改行程回去。高月知道了吗?让她跟你一起走。”
这样的认可,等同于把他的事看作他们一家人的事。
高月知道以后,果然是一样的反应“我跟你一起回去。”
就像当初他们大学去实习的那一次,他也是接到家里的电话要赶回去,她人必须留下,心却是跟她在一起的。
这回她总算人也可以陪在他身边了。
姜冬梅的病危是有迹可循的,唐劲风只是没有想到,这回出差之前她胃口好了一些,其实已经是回光返照。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大概是靠最后这点念想吊着才勉力支撑。
意外的是,高月发现穆锦云也在,纳罕地问“妈妈,您怎么来了?”
“我先前就跟医院的王主任打过招呼了,知道小唐妈妈的情况不好,特意过来看看。”穆锦云把两个年轻人脸上的凄惶和焦虑都看在眼里,“快进去吧,唐妈妈还在等着你们。月儿,你也跟着一起去。”
生死面前,其他都只是小事。
陪在姜冬梅病床边的人是唐正杰。
多年不见,高月只觉得他又苍老了很多,身形佝偻,脸上印刻了更深的皱纹,越发跟唐劲风不像父子了。
看到儿子赶来,他有些惶恐地站起来,把床畔的位置让给他们。
“妈……妈妈,我回来了。”唐劲风伏在床边,抓着母亲的手叫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姜冬梅艰难地睁开眼“你来了……还有小月……”
高月在旁边站着,不争气地比唐劲风还先红了眼睛“阿姨……”
她本来打算先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三口的,但姜冬梅这一声小月,就已经是最好的挽留。
她没有多少时间了,每说一个字,都是她对这尘世间的最后一点念想。
她抬了抬手,高月会意,在唐劲风身旁蹲下,跟他一样握住了姜冬梅的手,仿佛这样就能让她的生命流逝得慢一点。
她似乎很满足,脸上因长期卧病在床而生出的病气似乎都淡了“真好……你们还在一处,真好。小风啊,今后……要好好珍惜。”
其实她知道,并不是孩子不想珍惜,是他背负的东西太多太沉重。
她人生后半程的这三十年,十五年,七年,一年……经历婚姻家庭的美满,巨变,怅然若失,病入膏肓……已经很累了,可孩子们的人生才刚刚开了个头而已。
“妈……”
姜冬梅吃力地想要摸摸儿子的脸,可是真的已经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了。
她看向旁边的高月,年轻女孩的眼睛亮而清澈,眼泪已经漫过眼睫,红红的一圈。
她想起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仿佛也是在这间病房,也是这样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什么话都还没说,小姑娘就先掉眼泪了。
第一眼就投缘,可能就注定他们是要做一家人的,只是可惜她熬不到再聚天伦就要离开。
高月抓着她熬到干枯的手,她轻轻回握“我们家小风……以后就拜托你了。你们好好的,我会一直……一直守着你们……”
到了这一刻,她其实并没有悲伤的情绪,顶多,也就是有点遗憾罢了。
至于那个人……
她看向站在床尾的唐正杰,夫妻一场,谁亏欠了谁,这一辈子是说不清了,来生……大概也不会再相见了吧?
眼睛慢慢阖上,反握住两个孩子的手也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气力。
低着头的唐劲风似乎反应过来,抬起头,已经在那张最熟悉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生命的征象了。
“妈妈……妈!”
高月还是第一次看到唐劲风这样哭,尽管她眼泪掉得比他厉害,但也很清楚现在没有人比他更伤心难过了。
姜冬梅的后事办得很简单,遗体火化之后,就只剩一掊骨灰交到家属手里,然后转入公墓安葬,今后就只有固定的日子去祭拜时才能再亲近一些了。
唐家父子从头到尾都很平静,没再掉过眼泪,这一点上来说,唐劲风跟他父亲其实很像。
有些情绪他装在心里不说,并不等于就不存在。
高月把手悄悄放进他手心,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深冬的天气里,他手心是滚烫的,捏了一层薄薄的汗。
“别太难过了,你妈妈现在自由自在的,肯定比生病的这几年开心。”
病得太久,整个人都像被病魔囚禁了一样,除了病房哪里都去不了,现在反而解脱。
唐正杰离他们远远的,要顾及唐劲风的感受,他一直都不敢靠的太近。
唐劲风的神色是苍白的,不管是面对高月时的一点笑意,还是面对父亲时的不假辞色,跟平时那种生气勃勃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如果人的表情也是有颜色的,那此时此刻就只有苍白才能形容他。
走到公墓门口的时候,唐正杰才终于鼓足勇气似的快步跟上来“小风啊,你妈妈临走前让我帮你一起去家里收拾下东西。这个周末你有空吗?我也很久没回去过了,我想,还是有你在旁边比较好。收拾完了,我再烧几个菜,我们……”
“不用了,我妈的东西,我自己会收拾,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他对父亲依旧冷淡,当年移植肾脏给母亲时稍有缓和的父子亲情,如今又因为他妈妈的离世而跌到新的冰点。
高月能理解他,但看着他爸爸欲言又止地站在那里,本来也跟儿子身量差不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