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故意装成一个愚笨的人,明明什么都看透了,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陪他们玩那种愚蠢又无聊的社会游戏?”
谢宁默然,“你也是人。”
“所以说,我很讨厌人是群居的动物这一句话。”乔伊轻笑,“我们固然生活在同一片星空下,但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有独立的思考。我能想到的,别人想不到,我能做到的,别人做不到,我就因此而成为一个异类吗?集体抹杀个性,很多时候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并不取决于我们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而在于这个环境希望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
乔伊一边说着,一边往空港外面走,“这就像工业化的流水线,了然无趣。但是人为什么一定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女人为什么一定要为男人生孩子?就拿唐川和贺兰来说,阴阳大道已经被打破,旧有的规则不再适用,那就需要有人去制定新的规则。”
谢宁蹙眉,双手插在口袋里也慢慢地往空港外移动。这是乔伊第一次清晰明朗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他很在意,“所以你觉得,制定规则的那个人会是你?”
他忽然想起一个有关牧羊人的说法,所有的人类其实都是羊圈里的养,但羊圈很大,所以所有的羊都以为自己驰骋在草原而不是栅栏之内。而那个拿着鞭子的牧羊人,就是上帝。
亡羊补牢,这个成语后来有了新的释义。
总有那么一两头羊会冲破栅栏,寻求真正的自由。或者,他们会反过来用坚硬的角杀死牧羊人。于是,这就产生了两种结果。
一,羊群获得了整体自由;二,那些冲出去的羊中有某一只得到进化,成为了新的牧羊人。
所以,乔伊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不,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原因,绝对不能用常理去揣度他。谢宁忽然想起一句话,说道:“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是一个单纯的理想主义者,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乔伊这样的人,跟理想和信念这两个词真的好像八杆子打不到一起。
乔伊走下楼梯,嘴角勾笑,体态风流。迎面吹来一个红色气球,乔伊伸手抓住,脚步不停地将它送回到前面一个小姑娘的手里,双方擦肩而过,小姑娘红着脸说谢谢。
乔伊的身影逐渐被日光吞没,嘴角的笑意却到不了眼底,“这个问题我选择不回答,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要听热血演讲,你该去找伊文思。”
语毕,乔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空港,而耳麦里,也再没有传出话来。谢宁停在原地,任周围行人跟他摩肩擦踵,兀自皱眉陷入沉思。
他忽然发现乔伊对自己的形容相当准确,单纯的理想主义者。他所做的一切都为了最终目的服务,虽然他们对这个最终目的都持一定的怀疑态度。但不得不说,乔伊在这条路上走得异常坚定,近乎偏执,为名?为利?
好像都不是。
一刻钟后,乔伊出现在军部。
优雅得体地与各位长官们行着礼,乔伊说道:“扣押四十八小时,没有规定直系亲属不能探视吧?”
一人看着他的样子,不禁讥讽,“自己亲爹被关起来了,乔伊部长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乔伊笑笑,“恕我直言,各位还没有那个本事让我亚伯拉罕家的人哭。”
“你!议会的人果然牙尖嘴利。”
“过奖。”乔伊淡然问道:“现在可以带我去了吗?”
乔伊既是议会的代表,又是狄恩的儿子,狄恩只是来协助调查,所以没人能阻止乔伊探视。几人只好让路,眼睁睁看着乔伊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但是,隔墙有耳。
乔伊刚坐下,就立刻按下了手中一个拇指大小的按钮,信号屏蔽器启动,瞬间就让所有的监控设备失效。
“父亲。”
狄恩抬眼,“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按您来这里之前的吩咐,我第一时间派人去了伊文思的住所,但是搜出来的只有一瓶香水,没有秋水木的踪迹。不过在我之前那里已经去过两拨人,一拨是父亲您事先派去的,还有一波,像是只有一个人。”
狄恩微微皱眉,“谢宁?”
“对。”
说着,乔伊正色,“父亲,您这次行动太鲁莽了。”
“你也认为是我做的?”
“父亲,我知道克里斯朵夫一直在您那里,况且,”乔伊顿了顿,“陛下的蓝色鸢尾从来不假别人之手,亲自打理,知道这点的人可不多。”
毒就下在鸢尾花上,迦西从来不准别人碰他的鸢尾,视若珍宝。
狄恩笑笑,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纵使已经隔绝了监控,纵使是在儿子面前,他也不会轻易暴露任何漏洞。
“不过说起来……”他悠悠靠在椅背上,摩挲着指腹,“蓝色鸢尾,那是穆林殿下最爱的花,我记得那时候,你跟殿下的关系最好。帝国双璧,大家好像是这么叫你们的,是吧?”
“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乔伊说道。
“是啊,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狄恩也幽幽感叹着,“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痛苦。”
乔伊眸中冷光一闪即逝,“还好。”
“放心,我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我看现在的娜塔沙身上倒是有些穆林的影子,她现在正需要人安慰,你可以好好照顾她,也算是帮穆林的忙。”
“我知道,父亲。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稳住议会,其余的暂时不要插手。”
另一边。
黑夜的营地里升起了最原始的篝火,第九军团的汉子们忙里偷闲,正在空地上烤肉。贺兰体恤他们作战劳累,也就没有管。
张潮生靠在墙边,双手抱胸望着熊熊烈火,眸中深邃如海,若有所思。
薄荷拿着肉过来,拿手肘捅捅他的胳膊,“想什么呢?吃肉。”
张潮生拿了一块,然而思绪纷杂,食之无味。他靠着墙根坐下,抬头看着满天星辰,忽然问:“薄荷,如果你知道了一个跟你有关的真相,但这个真相所牵扯到的人都心照不宣不愿意戳破,你会怎么做?”
薄荷正嚼着一大块肉,腮帮子鼓鼓的,闻言跟着他一起坐下来,思考了一会儿,说:“按我哥的话来说,没有什么是一首歌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唱两首歌。”
“他这是剽窃。”
“你难道知道每一句人生哲言的出处吗?”
张潮生:“……”
“你们在叫我吗?”薄言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传出来。
薄荷翻了个白眼,“一边儿去!”
“哦!!!”薄言回答。
“既然这样,那你就也不要戳破啊。”薄荷说道。
张潮生默然,盯着天上的星星,良久才说道:“就像星星都会有自己的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