辆计程车,将他塞进去,然后坐到他身边,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名。 那是洪兴明借给我的空房子,我让他找人事先将我搞到的张家涵的照片贴了满墙。然后,我将在里面跟名为曹智的男子呆三天,三天后,他出来只会记得一件事,他今生今世最爱的男人叫张家涵,他脑子里能想起来的唯一影像,将全是张家涵的样子。 然后,他会去跟张家涵示爱,必定是遭遇拒绝的,于是他会伤心,这时候我会再给他催眠,告诉他张家涵缺钱治病,然后指点他去洪兴明的赌场。 在那,洪兴明会安排人卖掉他。 等这笔交易完成后,我会告诉他,卖掉他的人,就是他最爱的人。 我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何这样会令人心碎,但洪兴明说,必须这样他才算受到惩罚。 那就这样吧,这个男人让张家涵的一生都改变了,他的一生,岂能照字面理解那般幸福? 我不是报复他,我只是单纯厌恶他,我厌恶的人,不应该过得比我喜欢的人好。 第72章 我跟名为曹智的男子在洪兴明为我提供的房子里呆了三天,这期间除了定时为我们送食物的人之外,一个多余的人也没接触。改造这个男人的记忆和思维模式比一开始比我想象的要容易,因为他是一个很容易妥协的人,在他的意识层有厚厚一片软弱的泥沙,在任何比他强大意志面前,他都会自然而然地选择服从,不让自己吃多余的苦头。 等我开始改造他的记忆时我才发现,真正的难题来了。曹智迄今为止换了好几个身份,每一个身份对他来说都有如包裹在记忆外层的硬壳,没有一定的强硬手段,没法将这些外壳剥落。而且这个人对被他卖掉的男女印象均很淡漠,这么淡漠并不是因为有自我谴责或自我厌弃强迫他压抑下对这些人的记忆,而是因为对他来说,哄骗一个意志力薄弱,容易轻信和冲动的少男少女爱上自己,进而拐卖他们,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些人对他来说就如货物,在他们身上投入的时间、金钱,表演性的情感都是一种必要的投资,都是为了将货物身上的附加值扩充到最大,以便能将他们卖个好价钱。 我忽然好奇起来,我问他:“张家涵身上,也有这种附加值?那是什么?” 为了让他想起张家涵这个人我费了不少劲,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曹智睁着迷茫的眼睛,喃喃地说:“我,教过他弹钢琴。” 我微微吃了一惊,因为就我跟张家涵的接触过程看,他根本没有表现出一点音乐天分,家里没有任何一件乐器,甚至连播放音乐的电器,CD之类统统不见。 他唯一在我面前哼过称之为曲调的东西,就是模仿楼下偶尔经过卖破铜烂铁的叫卖调子。 但原来他会弹点钢琴。 “我听说学那种东西需要好多年,你不可能教会他。”我说。 “他学得很好,很快就超过我的水平,”曹智愣愣地说,“后来还自己跑去勤学苦练,他好像说过,要学这个手艺,等哪天学会了,就可以开班教小孩子。” “但没有成功。”我淡淡地说。 “他学那么多干嘛?只要会几首曲子哄客人高兴就行。”曹智刻板地回答我。 我站起来,一言不发,走到门后操起棒球棒对着他猛击下去,他惨叫一声摔到地上,目光瞬间有清醒的倾向,我蹲下去用棒球棒支起他的脸柔声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揍你,你说你要是就这么活活被人打死,死在一个几乎陌生人的手里,在一个你不知道是哪的房间,会有什么感觉?嗯?” 他目光中露出恐惧,惊惶地盯着我瑟瑟发抖。 我微微一笑,加大催眠的力度说:“没事,我不会那么对你,刚刚只是让你明白什么是疼痛,你该学这些了。如果你还没学会,我们不如再来一下?” 我作势举起棒球棒,曹智颤声说:“学,学会了。” “很好,那么接下来我来教你爱一个人吧,看到这里的照片没有?”我顺手指着满墙的张家涵的照片,轻声说,“看,他长得多好看,他笑起来的时候我最喜欢,你也必须要喜欢,那会是你这辈子见过最动人的微笑,像五月清晨吹拂过的风,像早晨天空第一声婉转的鸟鸣,像饥肠辘辘时得到的一盘热腾腾的甜排骨,像你能想到的所有美好的事务,这就是他的笑,看到没有,他的笑容是不是很好看?” 曹智抖着声,跟着我鹦鹉学舌说:“他的笑容很好看。” “这么好看的人,你怎么能不爱他?爱上他吧,为他发狂,让他充满你的灵魂,堆积进你的意识,铭刻在你的无意识内,让他成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不能忍受不见他,不能忍受不触摸他……”我的话突然一顿,因为我发现这几句我从书上学会的句子令我深深困惑,这就是爱吗?无时无刻想跟一个人在一起,不能忍受不去触碰他,任何想靠近他,想将他占为己有的人都会成功激怒你。 这种非理性的状态就是爱吗?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少年浩子在我面前痛哭流涕,他一边哭一边喊:“可是我爱他啊,我爱他啊。” 那时候我怎么摧毁他的?我说,你的爱对袁牧之来说不值一提。 不知为何我心里一疼,我莫名其妙想起那天在医院里看到袁牧之跟洪馨阳一块走的身影,一股戾气涌了上来,我操起棒球棍抵住曹智的脑袋说:“不爱他,你就得死,他对你就这么重要,明白了吗?” 他浑身一哆嗦,盯着张家涵的照片看得迷迷茫茫。 我用力一敲地板,厉声说:“不爱他你就得死,明白了吗?大声回答!” 他畏缩着点头:“不爱他,就得死,不爱他就得死。” 不爱他,就得死。 我忽然觉得有点疲倦,大概身体也到了吃不消的地步,我用棒球棍支着身子,偏头看着满墙张家涵的照片。 不知道洪兴明上哪弄来的,反正这个张家涵我看着很陌生,比现在年轻,穿着打扮也比讲究,有几张在灯光闪烁的情况下,他的眼睛嘴唇上甚至涂了东西。我蹙眉耐着性子一张张看过去,发现他没有一张是在笑的。 他其实有在笑,但没有一张是我喜欢的那种笑,眼神空洞,肌肉抽动,偶尔露出惊慌失措的模样,或者小心翼翼地警惕,像随时要应对突如其来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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