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他倒是无碍,可只怕落霞性命堪忧。
沈清玄现在把整个沈家都弄得像铜墙铁壁,连只鸟儿飞出去都要过三次检查,要说落霞的行踪没有被沈清玄发现,苏木打死都不信。那个人,不过是拿落霞来讨好他,所以睁只眼闭只眼,可要是落霞真闹出什么事来,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可他现在也不知道落霞去了哪里,长天是肯定不能问的,要是被她察觉,苏木可没把握长天会为他保密,就算这关系到落霞的性命也是一样。
长天与落霞虽有手帕之情,可她骨子里却是钢铁般的忠心,是用什么都撼动不得的。
想来想去,他只能冒险去见落霞一面,想来只要他不走,落霞一人逃走是胜算是很大的。既然她在分家也过得不好,那不如逃走,有他留在沈家,沈清玄也不会费大力气去找人,毕竟落霞根本算不上掌握沈家机密的核心人物,他再在沈清玄面前示点弱,保落霞的自由,应该是可以的。
若是苏木能预知未来,他永远不会做这个决定,以至于他的后半生都在为这个决定而追悔莫及。
那夜,是个晴朗的夜晚,明月皎皎,恬淡柔和,苏木只说要出门透会儿气,微音长天便随他牵了马儿,在照着月光的山道上慢慢走着。
后来自然是让那二人原地等候,说想自己走走,他只有身上一件衣裳,又不认路,也没带银两,要逃也逃不到哪儿去,何况这山属于沈家的后山,根本没有脱出沈家的范围。
骑着马儿慢慢绕到山南,那石亭修在一条石阶之上,苏木把马儿拴在路边,徒步走上去。
拐了个弯儿,就看见亭中一个人影,那人也看到了他,赶忙迎下来。苏木一见她手中的包袱,真是有点哭笑不得,虽无用,可这女子对他的心却是真真的。
“公子……”落霞见他来了明显很是高兴,可苏木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她。
“落霞,你走吧,我走不了的。”
落霞呆了一下,随机急了起来,“公子,你相信我,跟我走吧,你不能待在这里,不能啊。”
苏木伸手去摸摸她的头,时间真是快,想当初他们刚见面时落霞都和他一般高,而现在,他已经高出落霞大半个头了。
“不用担心我,快走吧。”
“公子……”
“你知道的,他不会让我逃的。”
一句话像是剥夺了落霞所有的希望,她的手慢慢垂下去,包袱也落在地上,脸上全是悲哀。
“你走,我会让他不抓你回来,外面很大,别只想着我。”落霞的心意,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心不是石头,这个女子为他做了多少,他是全看在眼里的。
落霞几次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末了,像是终于放弃,眼眶渐湿。
“公子,其实我还有一件事骗了你。”
“嗯?什么事?”
“去年,你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苏州人士,其实不是的。”
“我原是甘肃人,我的爹也没有抛弃我们,我爹娘感情很好,只我一个女儿,我每日跟我爹上山,或是去田地里,过得很好。”
苏木相信她说的是真话,因为脸上不自觉的幸福是永远无法假装的。
“只是后来外族入侵,官兵无能,山匪杀到了村子里,爹娘都死了,我随着村人入关,沈家一个管事说我根骨上佳,便将我捡了回来。”
落霞捡起她的包袱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月光刚好照在她的脸上,是那样祥和宁静。
“公子,我要走了。”
“嗯,走吧。”
“我能不能再问一个问题?”
“嗯。”
“若是你不是你,我不是我,在别的地方,别的时间相遇,我们有没有可能做成夫妻?”
她的眼睛似乎泛着柔光,面色白皙如珍珠,就算衣衫陈旧,她也依然是美丽的。明明是一个再飘渺不过的回答,她却那样期盼,苏木心下一片柔和,缓缓地点点头。
那一瞬间,落霞的脸仿佛夜晚盛开的花朵,眼角弯起来,如同当年刚见面时那样,灿烂得连明月也争不过她的光辉。
一丝鲜红从她嘴边滑落,笑容凝固在脸上,利箭穿胸而过,闪着银光的凶刃还带着丝丝猩红,狠狠地刺伤了苏木的灵魂。
落霞直直地倒下去,直到最后,唇边依然挂着那丝笑容,仿佛要把这快乐带向来世。
沈清玄从暗处走出来,面色冷若冰霜,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苏木,好像随时都要扑过去直接把人抓走。
“你宁愿随这个女人去,也不愿待在我身边?”是苏木从未听到过的阴冷,眼前的人似乎完全陌生,只有外表似曾相识。
“我说过,你不能离开我。”沈清玄踏前一步,俯视着眼前落霞的尸体,毫不掩饰眼中的狠厉。
苏木颤抖着弯下身去抱住落霞的身体,伸手为她闭上双眼,有透明的液体落下来,打在落霞依然温热的身体上,就好像她在哭泣一样。
苏木低下头,在落霞额间印上一吻,鲜血也染上他的衣服,和着不停滑落的泪水,眼前尽是这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却也在泪眼中渐渐模糊。
“公子,我叫落霞,这边的是孤鹜。”
“等到了重阳,我给公子做个香囊,配些茱萸,讨个养身祛病、辟邪求吉的好彩头。”
“公子你看,我采的桃花,摆在瓶里也是好看的。”
“公子对不起,对不起,我骗了你。”
“公子,我们有没有可能做成夫妻?”
有没有可能做成夫妻?
喉咙痛得仿佛被撕裂,苏木紧紧地抱着落霞的尸体,妄想用自己的血去暖她的血,用自己的命来救她的命。
沈清玄几次想要冲上去分开两人,最终理智的神经还是压住了他,他只是捏紧双拳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苏木站起来,身上多处都沾了血,他已经不再颤抖,默默地与眼前的男人对视着。
他的嘴边慢慢扬起一个微笑,就像看透世间百态,终于释然一样的轻松。
这笑容却看得沈清玄心里发寒,他想走过来,苏木却抢先后退了一步。
“清玄,你先听我说。”
“清玄,我觉得你挺不值,费尽心机把我从山里带出来,让我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到头来却什么都没得到。”
“‘药人之心,需自愿献出。’你为的,便是这句话吧,其实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爱你的时候,我是愿意把它给你的,只可惜你错过了时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