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的时间都停止的话就好了。
我有这种想法,是在满腹不安地面对晚餐,看着电视的时候。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为什麽没有出现。
她说了谎。
我也说了谎。
她说她要死时会告诉我,她没有遵守约定。
我说我一定会把跟她借的东西还给她,我没有遵守约定。
我再也没办法见到她了。
我看了新闻。
我的同班同学山内樱良,被附近居民发现倒在住宅区的小巷里。
她被人发现後立刻紧急送医,但急救无效,停止了呼吸。
新闻主播无动於衷地陈述着事实。
我拿在手里装样子的筷子掉在地上。
她被发现的时候,胸口深深插着一把市售的尖菜刀。
她遇上了之前惊动社会的随机杀人魔。
不知道姓啥名谁的犯人,立刻就被捕了。
她死了。
我太天真了。
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这麽天真。
我天真地以为她还有一年的时间。
说不定连她也可能这麽以为。
至少我误解了没有人能保证会有明天的事实。
我理所当然地认定时间不多的她一定会有明天。
这是多麽愚蠢的理论。
我相信这个世界至少会纵容时间不多的她。
当然没有这种事。根本没有。
世界是一视同仁的。
世界平等地攻击像我这样健康的人,跟罹患重病即将死亡的她。
我们错了。我们太傻了。
但是,有谁能揶揄犯错的我们呢?
在最後一集结束的戏剧,不到最後一集是不会结束的。
决定腰斩的漫画,在腰斩之前不会结束。
预告了最终章的电影,在最终章上映前不会结束。
大家一定都是这麽相信的。大家一定都是这麽学习的。
我也这麽以为。
我相信小说没看到最後一页,是不会结束的。
她会笑我吧?说我小说看太多了。
被笑也没关系。
我想看到最後一页。我打算看到最後一页的。
她的故事最後几页成了白纸,就这样结束了。
没有铺陈,没有伏笔,谜题也没解开。
我已经什麽都无法得知了。
她计画的绳子恶作剧到底结果如何?
她练习了怎样厉害的魔术?
她到底是怎麽看我的?
全部无法得知了。
……我是这麽以为的。
她死了以後,我就放弃了。
但後来我发现那不是真的。
葬礼结束,她已经化成白骨,我还是没去她家。
我每天窝在家里,看书度日。
结果我花了将近十天的时间,才找到去她家的勇气跟理由。
暑假结束之前,我想起来了。
她的故事最後那几页,说不定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读到。
那也可以说是我和她的开始——
《共病文库》
我非读不可。
第8章
天空下着雨。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这样一来,没人想写还没做完的暑假作业吧。
一起床,我脑中就浮现一个念头——这已经是没有她的这个世界,第十天的早晨。
顺便一提,我是那种会早早把暑假作业写完的人,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在暑假结束前手忙脚乱赶作业的经验。
我下楼梳洗,准备去上班的父亲走到洗面台前检查仪容。我跟父亲问好,正要走出去,他拍了我的背。我不知道这是什麽意思,但要思考实在太麻烦了。
母亲在厨房,我跟她打招呼,然後坐在餐桌前,惯常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我双手合十,然後开始喝味噌汤,母亲的味噌汤总是这麽好喝。
我吃着早餐,母亲端着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走了过来。我转头望去,她正看着我。
「你啊,今天要出门吧。」
「嗯,中午过後。」
「来,这个给你。」
母亲若无其事地递给我一个白色信封,我接过来看里面是什麽,里面有一张一万日圆纸钞,我惊讶地望着母亲。
「这个……」
「好好去告别吧。」
母亲只说了这句话,就转头看电视,因艺人无聊的一句话发笑。我默默地吃完早餐,拿着白色信封回自己房间。母亲什麽也没有说。
中午之前我都在自己房间里,然後换上制服准备出门。我不知从哪里听到穿制服比穿便服要好,这样不会让她家里人觉得奇怪。
我到楼下洗面台整理睡乱的头发,母亲已经去上班了。
回自己房间把必要的东西放进包包里,母亲给的钱、手机、《小王子》,跟她借的钱还是还不出来。
走出玄关,外面下着大雨,落地的雨点溅起来,制服的钮扣上立刻出现好些水滴。不撑伞不行,所以我没骑脚踏车,而是步行去她家。
平日的中午,大粒的雨滴,路上没什麽行人,我静静地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我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奠仪用的纸袋,幸好店里有用餐的桌位,我在那里把钱装进袋子里。
经过学校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住宅区。
啊,这样啊。
住宅区的一角。我突然冒出一个很失礼的念头。
她就是在这附近被杀的。今天也几乎没有行人,那天应该也是一样的吧。她被刺杀了。并不是被她得罪的人,也不是同情她命运的人,而是不知长相跟名字,完全陌生的人。
不可思议的是,我并没有罪恶感,像是要是那天没跟我约好见面她就不会死了之类的念头。我明白後悔也没有意义,而且问题根本不在这里。
会有人觉得我这麽冷静很无情无义吧。谁会觉得?
我很悲伤。
虽然很悲伤,但是我并没有崩溃。失去她当然悲伤,但比我更悲伤的一定大有人在。待会要见到她的家人、闺蜜同学,还有班长可能也是这檬。这麽一想,我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坦诚地接受悲伤。
而且就算大哭大叫,她也不会回来了。这个理所当然的结论,紧紧维系着我的精神不至於涣散。
我在雨中前进,经过了我挨打的地方。
我要去她家,却不怎麽紧张,我只想到要是没人在家怎麽办。
第二次站在她家门口,我毫不犹疑地按了门铃,过了一会儿有人回应。太好了。
「……请问是哪位?」
一个含糊不清的女性声音。
我报了姓名,说是山内樱良的同班同学。女性说:「啊……」沈默了一会儿之後,终於说:星酮等一下。」对讲机挂断了。
我在雨中等待,一位削瘦的女性走了出来。看来是她母亲,虽然脸色很糟,但跟她很像。我打了招呼,她露出非常勉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