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不准将来会如何。
晴云素来疼她,此番真是又气又急,先训了沈瑜,而后又将皇后与锦成骂了一遭,压根顾不得什么尊卑上下了。
晴云在宫中几十年,循规蹈矩,从来没这般失态过。
方才在观云殿之时,沈瑜面对着那么多贵人还丝毫不惧,如今见晴云这模样,却莫名觉着有些眼酸。她动了动手指,摩挲着杯盏上的纹路,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瑜轻声道:“姑姑不必为我担忧,我心中有数的……”
“你心中有数?你有什么数?”晴云眼都红了,“你可知道,此一去,这辈子可能都搭在里面了。”
“姑姑,你先别急。”沈瑜为她添了杯茶,露出个讨好的笑容,“这事乍一听的确不算是好事,可实际却不然。你看我原本就是准备出宫的,此番出去,还能依仗着宋家,岂不是要轻松许多?”
晴云知道她这是故意说来安慰自己的,冷哼了声,没理她。
沈瑜又道:“再说了,若我真嫁过去当了正妻,是要上族谱的,那才是这辈子都绑在宋家了。可太后将我降成了妾室,按着本朝的规矩,无所出的妾室不上族谱,这么一来,等到过几年这桩事渐渐地淡了,说不准我还能另想办法离开宋家。”
晴云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你别拿这话来堵我。”
“先前在太后宫中时,我已经想好了。”沈瑜认真道,“嫁到宋家去,总是要比在宫中自在的,我只好好地过日子,帮着她们做些事情,权当是回报宋将军的好意。等过些年风头过了,事态也稳了,我想留便留,想走便走,总是能有法子的。”
她斟酌着,又道:“再者,太后虽未曾明说,可我看着花嬷嬷的意思,她也并非是想将我绑死在宋家。”
听此,晴云眼中一亮:“果真?”
这也不过是她的揣测而已,沈瑜自己也拿捏不准,但为了能让晴云放心些,她笃定地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那倒也是还罢了。”晴云叹了口气。
事情已经如此,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她方才也是发泄情绪。
等到渐渐安静下来,晴云到底还是接受了这桩事,但还是忍不住又问了句:“你到底为何非要在观云殿跟锦成公主为难?这委实不像你会做的事。”
沈瑜抿着唇笑了声,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晴云突然觉着自己有些看不透她了。
“我这个人,谁待我三分好,我便能待她十分。但我并不是个性情好到能以德报怨的人,若是有人招惹了我,我也都一直记在心里。”
寒风愈紧,沈瑜听着外面的风声,只觉得通身有些发冷,抬手揽紧了衣襟。
“那日我跪在永巷中时,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骨头缝里仿佛都是冰凉的。那时我便想,凭什么呢?”沈瑜声音淡淡的,态度也不算是怨毒,只是不甘,“我并没做错什么事,可若不是宋予夺,我那日或许就要死在大雨之中了。”
先前在观云殿时,沈瑜的确是刻意激怒锦成,诱着她踩了圈套被太后训斥。可那时所说的话,也并非虚言。
沈瑜轻声道:“姑姑,我不甘心。她就算是要我死,那也得给个理由。先前我位卑言轻,便是不甘也只能忍着,可如今皇后娘娘想要利用我,也给了我这个机会,那我少不得就要亲口问一问。”
沈瑜这个人,性情温柔,但却绝不是温顺。
晴云本就看重她,听了她这离经叛道的话,倒也不觉得过分,只是嘱咐道:“今后不可再这么贸然行事了,如今是有太后在,不然你看锦成公主会如何。”
沈瑜眯了眯眼,笑得狡黠:“若不是有太后在,我自然不会如此行事。”
晴云看着她这模样,气也散得差不多了,无奈地叹了口气:“成,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不要遮着掩着,尽管告诉我便是。”
沈瑜乖巧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这事之后,尚宫局又来了一次人事变动,将那位资历老的司闱提上来顶了沈瑜司记的位置,又略调了些女史的职位。
沈瑜将手中的事情交接给这位新司记,无事一身轻,便开始着手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她在宫中十年光景,可真到要出宫的时候,收拾起来,却发现没多少想带出去的。
银钱自是必不可少的;衣物大多是得留下来的宫装,带不出宫去;首饰等物这些年倒也积攒了一些,可算不得有多好,将来她要到宋家去,这些肯定是拿不出手的。
至于有些香囊绣品这些小玩意,她也没准备带出去,直接送了点青等人。
收拾到最后,竟还是一个包袱就解决了。
不过太后并没准备让她就这么寒酸地过去,着花嬷嬷来做主,替她备了份嫁妆。花嬷嬷将最终定下来的礼单交给了沈瑜,语重心长道:“我知道此事你受了委屈……”
“嬷嬷放心,我并没有怨怼之意。”沈瑜先是谢了她,而后又道,“能有今日,已是太后娘娘格外开恩,也多亏嬷嬷照拂。”
就譬如这嫁妆单,已是花嬷嬷尽力为她争取的,虽比不上那些正经的世家贵女,可也是颇为丰厚了。
她一个妾室,本没必要带什么嫁妆,沈瑜本来都做好拎个包袱就过去的准备,却没想到花嬷嬷居然给了她这么一份大礼。
花嬷嬷满意地笑了。她办这事,原也没指望沈瑜感恩戴德,可沈瑜能如此知情识趣,却还是让人觉着舒畅。
转眼开了春,叛军一个寒冬过去元气大伤,加之之前被宋予夺大败,心也散了,遂求和。
若是还有宋予夺在,皇上未必会应允这议和,可折损大将后,新任的将军论及对西域的了解远不如宋予夺,勉强打下去虽也能赢,但也会损失惨重。所以与群臣商议后,还是同意了议和之事。
而随着休战与议和,“宋予夺之死”也终于提到明面上来了。
先前,众人便是有什么话也都不过私下中说说,朝堂之中一直讲的都是宋将军受伤失踪,而如今,一个冬天都过完了,虽还是未曾找到他的尸身,但也总该盖棺定论了。
按着原定的时间,锦成公主与宋予夺大婚日益临近,皇后几乎都要坐不住的时候,兴庆宫太后终于出面定下了这桩事情。
具体的旨意沈瑜并没有见着,但听了别人的转述后,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用词必定是冠冕堂皇的,而其中所述的事,却并非属实的。
薄太后降下的这旨意很有趣,将事实进行了一定的扭曲捏造,几乎算是编出了另一个故事来,可偏偏又不是全然胡诌,若不是沈瑜自己便是涉事者,恐怕就信了。
那懿旨先是称许了宋予夺的忠烈,而后话锋一转,提及他在离京前曾求过一桩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