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紧紧地环抱住自己, 在他的怀中痛哭失声。

——就像是他曾经听见的那句我爱你。

男人赤/裸着的双脚接触到冰凉的地面，从脚掌床上的一股冷意将他完全的从梦中惊醒过来。男人站起身, 走到霜前, 看着已经泛着鱼肚白的远方天空。

以及那处, 他每年都抗拒着接近, 却不得不去的地方。

——韦恩家族的墓园。

他已经一年没有回过韦恩庄园了…事实上，这是他们五个人每年唯一会聚首的日子。

五年前的那场战斗, 他们赢了。

——他们总是能赢。

区别只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而已。

梦里的自己足够幸运, 即便整整失去了她五年却依旧能够抱住爱丽丝温暖的躯体，感受着女孩心脏鲜活的跳动, 以及她眼角处滴落的滚烫泪滴。

而这里的自己…现在站在窗前，沉默望向韦恩家族墓地的杰森·陶德。

——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一年一年过去的时光，男人已经逐渐学会不再用绝望而愤怒的眼神望向天空，因为他永远不可能让自己的视线穿透时空, 到达那个交给自己药剂的女人身边。

——然后亲手掐死她。

“叩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在沉寂的室内响起, 门外站着的人是阿尔弗雷德。

果不其然，接下来响起的声音是属于老管家的，阿尔弗雷德的嗓音像是瞬间老了十多岁一样, 不再如同从前那样中气十足，更不用说有闲心来讽刺自家的老爷以及少爷们了。

“杰森少爷，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我知道了。”

“少爷房间的电视，需要…”

“不用了，我很快就要离开了。”

昨晚的杰森将自己房中的电视砸的粉身碎骨，晶片、线路以及荧幕此刻残破的被男人扔在地上。杰森冷漠的扫了一眼，然后就走进了自己的盥洗间中，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如果不是我…

他抿紧了嘴唇，压在洗手台上的双手上爆出了青筋。

——如果不是爱丽丝…

昨晚的新闻简直令人作呕。

无处不在的魔女成为众矢之的，而将三宫以及魔女成功解决的正义联盟、复仇者联盟们更是被媒体们夸赞的恨不得当成神一样。

反倒是当年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人类性命的守望先锋，如今却被开始挖着旧帐，指责当初曾纠犹豫过要袖手旁观，才导致了那么多人的身亡。

——好恶心…真的，好恶心。

红头罩在当年的事件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个曾经引起了巨大争议的英雄被推测为是死在跟魔女的战斗中，英勇的拯救了人类。

过去他曾经以杀止杀的作为被一笔勾销，被大多数的媒体称颂有加，甚至被安上了最伟大的英雄之一的称号。

——红头罩确实是死了。

——跟着爱丽丝一起，死在了那年夜晚刺骨的寒风之中。

X

杰森·陶德，aka红头罩，是一名反英雄。

杰森此时站在爱丽丝身边，目光复杂的望向身前已然闭上双眼，眉头微微蹙起，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远处三宫的毁坏当中。

男人手中握紧了那只不义爱丽丝交给他的药剂，心中天人交战。

——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以防万一。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爱丽丝，那管世上再也没有第二副的药剂就被男人紧紧地攒在自己的手上，而面前是对自己毫不设防的女孩。

——背叛她?

爱丽丝的道路是错的…诚然人类并没有认同超级英雄，也有一部份的人做着忘恩负义的举动。

可是，他们从来就不是为了被感激、被拥戴才会带上这个头罩、才会穿上那身战衣…才会成为那个英雄的。

从来就不是。

他已经反复的检验过了这管药剂，在从那个世界回到这里之后，他就借助了蝙蝠洞中的设备坐了一次详尽的检查。

他甚至跟老蝙蝠有了一次谈话，最后他目光坚定地表示，他绝对不会后悔。

——他错了。

现在的他站在女孩的面前，手中拿着药剂，远方是滔天的战火，近处是双眼死死盯着自己的众位英雄。

——这是一管可以压制爱丽丝能力的药剂。

他做过的每一个检测都告诉了他们，这管药剂对于人类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影响，对于改造人也只会暂时的压制他们的能力。

当初小丑用在爱丽丝身上的也是这种药剂。

早已被爱丽丝挥去的画面此刻却还深深地印在杰森的脑海中，那是奔跑着摔到在地上，恐惧的涕泪横流最终却被三宫手下的红色恶魔一刀贯穿的小男孩。

那是挡在家门口拿着棍子挥退了面前的敌人，最终却仍旧被狠狠地砍了几刀，失血过多而死的男人。

——那是正在惊恐…正在死去的人类。

他的目光从微微的波动最后变成了稳定。男人手中的针筒尖端直直的刺进了爱丽丝的小臂，被刺痛感惊醒的女孩恐惧的看着被挤压进自己体内的琥珀色药剂。

“你在做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

惊声的叫道，爱丽丝疯狂的推开杰森，整个人从空气中跌坐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着。

女孩的目光难以置信的望向自己深爱的恋人，语气中的绝望完全止不住。

“…你要杀了我?”

“不…这是压制你…”能力的药剂。

杰森的瞳孔猛的缩起，他慌张的迈了两步然后单膝跪下的抱住了剧烈颤抖并且用力吸气，却像是窒息了一般的爱丽丝。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爱丽丝给所有英雄的禁锢确实已经完全解开了，布鲁斯跟达米安、迪克还有蒂姆冲了过来，跟在他们身边的还有托尼以及克拉克。

时间其实只过去了不到一分钟，爱丽丝身体的剧烈颤抖忽然停了下来，杰森的双眼看着女孩的面容，她最终睁大眼睛，伸出手来像是要触摸着什么一样，却从手指的指尖开始化为尘埃。

一点点被沙化的女孩在沙化的过程还没有到达自己脸部的时候闭上了眼睛，她一句话也没有来得及说，只是撇开了头，再也没有睁开双眼。

几乎快要疯狂了的杰森右手一空，方才死死握住女孩小臂的手掌此刻空无一物，夜晚哥谭的风总是很大，他睁大的双眼只看见被狂风吹散的尘埃。

——他握紧双手。

——什么也没有。

X

每年的今天，韦恩一家会难得的齐聚一堂，所有人沉默着在女孩的坟墓前，站上整整一天。他们最终被人类冠上了杀死魔女的英雄之名，声望在之前的杀死小丑事件之后达到了另一个高度，并且似乎没有下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