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旁,依旧笑嘻嘻的样子:“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吗,林小姐?”
“这就走吧,我东西都带好了,本来要去武林盟的,现在改道去元山谷也行。”顾盈说着,便站起了身。黄静扶了她一把,将两人送到了屋外。
走出来的那一刻,几人都沉默了。
“你们聊聊。” 顾盈说着,就独自走到了马儿那边,苏静尔望着黄静,挠了挠头,像平常那样,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师父我走了。”
黄静怔怔地看了他很久,问道:“你回来后,想吃什么?甜粥?鸡蛋羹?还是想吃点心?”
“不想吃。”苏静尔眼眶微微发红,“我真走了,太阳下山前要赶到驿站。”
他背过身去,慢慢朝顾盈走去。
“静儿。”黄静唤了他一声,“答应师父,你要平平安安地回来,好吗?”
“好。”苏静尔揉了下眼睛,没有敢回头。
回谷
顾盈他们走后,黄静便拜托朱小北帮忙把梅亭君放到床上去,接着,她就去做饭了。
她接了一盆清水,坐在小板凳上择菜,收拾了一会儿,就轻轻用手背抹一下眼泪,朱小北躲在门后面,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就悄悄离开了。
苏静尔那一掌是真得重,梅亭君一直昏睡到黄昏才才醒过来,一睁眼,脖子还痛到不行。他勉强撑起身子,在床上愣愣地坐了坐,就下床,收拾起自己的包裹。
黄静端着晚饭进来,放到桌上:“吃完再走吧。”
梅亭君手上动作一顿:“我会把小师兄平安带回来的。”
黄静红了眼,呢喃着:“你要不就别去了……”
梅亭君只是转身拿了一块白面馒头,三两口吃完:“您不要担心,一定会没事的。”
他其实都知道。
小时候的苏静尔会在半夜偷偷起来给他擦眼泪,会悄悄在他枕头下面塞一枚铜钱。即使长大了,苏静尔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关键时刻,还是会护着自己的。
梅亭君最终也还是独自一人走了。
黄静定定地站了一会儿,将那把飞花刻刀埋入院中的松树下,又思念起林夙来。
“要是你还在,那该有多好。”黄静喃喃着,将新收的花种撒在了泥土里。
陈门雪他们一路飞驰,早在前一天就到达了元山谷。
虽说谷中之人对胖到不忍直视的陈盟主抱有怀疑,但面对气势咄咄的韩霖,他们也不敢怠慢,将此事禀告给了周瀚文。而这人提前得了赵松明的消息,就顺水推舟将陈门雪几人迎了进来。
严孤宇望着五六年没见的周师兄,油然而生一种近乡情更怯的复杂情绪,竟稍稍撇过脸去。然而周瀚文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依旧温和地与陈门雪交谈着。
这让严孤宇有些坐立不安。
他危襟正坐,余光瞥着这间熟悉的会客厅。
他尚未出谷前,就时常过来玩。那个时候,周瀚文还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担起重任,可是最终,严孤宇还是因为性子顽劣,被逐出了元山谷。
他不后悔,可是他忘不了离开时,周瀚文与宋敏的眼神。
“宇儿,谷外人事复杂,你多多小心。”一手将他带大的师姐千叮咛万嘱咐着,尚且年幼的小师侄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和他说:“小师叔,你还回来吗?”
“会的。”年轻的严孤宇笑着,就轻轻拍了拍小周嘉的头,“等小师叔出人头地,就回来陪嘉儿玩。”
“好。那一言为定。”周嘉伸出小拇指,“拉勾。”
“嗯,拉勾。”严孤宇郑重地许下承诺。
他不敢去看周瀚文,害怕面对那人失望的眼神。
然而周瀚文只是交给他一个小锦囊,道:“多带点盘缠,别委屈了自己。”
严孤宇攥着那个小小的锦袋,背过手去:“对不起,师兄,让您失望了。”
“走你自己的路就好,人生不必困居一隅的。”周瀚文轻声安慰着他,半开玩笑着,“师兄还等着你给我长脸呢!”
严孤宇重重地点了个头:“嗯!”
他从元山谷出发了,带着要登上武林之巅的憧憬。
可是他跌跌撞撞地扑腾了好几年,都没有能闯出些名堂。
如今的严孤宇望着经年不见的周瀚文,心中苦涩。
“事情的经过大致是这样。”陈门雪解释了一遍他们前来的原因和目的,周瀚文却意外的镇定:“赵松明的动作我也有所耳闻,目前谷中还算安稳,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陈门雪略有吃惊,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一时间他也不能说清楚究竟是哪一点奇怪,只好应下来:“那就好,周前辈如若有需要的地方,晚辈定当竭尽所能。”
“陈盟主客气了,一路赶来多有辛苦,我先带诸位去客房休息吧。”周瀚文说着,便站起了身,领着几人出去了。
严孤宇走在最后,李燕燕原本在他前面,不知道为什么,又退了回来,和他并肩走着。
“有事?”严孤宇压低嗓子问她,李燕燕目光直视前方,动动嘴:“没有,只不过不想和他们走一起。”
“我也不想和你走一起。”严孤宇心情是真不好,怕自己不小心又和人怄气,就在前面转角处悄悄和陈门雪他们分开了。没想到李燕燕居然一直跟在后面,一脸我就是要跟着你的倔强表情。
“你有病吗?”严孤宇莫名其妙,李燕燕却难得没有发脾气:“你去哪儿?”
“你管得着?”严孤宇有点来气,他想一个人静静都不行了?
“我不管你。”李燕燕勾起嘴角,“你也不能管我。”
严孤宇翻了个白眼:“我谷里结构复杂,可不是徐家那种平坦的院落,你要是跟着我,就跟紧了,走丢了我可不管”。”
李燕燕哼了哼:“我眼神好着呢,不用你操心。”
严孤宇不屑地大步往前走,从一面砖墙那边翻了出去,李燕燕紧随其后,跟着他钻进了一片林子中。
那是一条很偏僻的小路,周围绿树掩映,不易发现。元山谷又常年湿热,雨水充沛,导致小路异常泥泞。
李燕燕没有多远,就脚下一滑,“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严孤宇听到动静,又折回来,抓着她的胳膊,将人扶起来。
“你轻点儿,弄疼我了!”李燕燕不满地挣开他的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严孤宇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李燕燕又紧紧跟了上去,问道:“你究竟要去哪儿?”
“烦死了!”严孤宇说话很冲,“再多嘴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李燕燕沉默了,半晌,才低低地骂了一句:“谁要管你?”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一座被废弃的小树屋。
严孤宇望着上面生尘的锁,忽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