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和这人做朋友,心里便又酸又嫉妒,嫉妒愤恨到夜里睡不着,钻营着如何把人藏起来遮住只给自己看。可他又太明白这人性格,是个十成十的吃软不吃硬,他不愿吵架把人推远,也没有强行生气无理取闹。
他只是在某些时刻,在宁临风同女孩子说笑,同男孩子勾肩搭背的时候故意把自己塑造成强忍着不生气吃醋的大度人设,但又把失落与醋意抿在下垂的嘴角上,凝在忧郁的眉峰间。
宁临风最开始没明白怎么回事,见他不大对,去问他怎么了。
他也不讲,只是将人恶狠狠地抱住,又用自己鼻尖去蹭一蹭宁临风耳朵,好像这样就满足了似的,带着点委屈回答说:“没有,只是太喜欢你了。”
这样的事情有过那么一两次,宁临风便明白了,他那时只觉着秦州是个小可怜,舍不得让人委屈,便慢慢开始注意,开始改变自己,一改许多年。
秦州就这样一点一点改变宁临风,把他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直到后来这些都成了宁临风的习惯,毕业以后即使到了生意场上,有时不得不应酬喝酒,他也从来最注意分寸,晚回家几分钟都要和秦州说一声。
十几年了,他在秦州给他画的圈里站着,没有过那么一时一刻的越界,哪里还有过同旁人搂搂抱抱亲密说话这样的事。
如今他乍然出了圈,秦州第一反应根本想不到自己做错事,想不到自己有什么问题,想不到自己同别的男孩子上床被宁临风亲眼看见,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十几年了都在我的圈里好好待着,如今怎么敢出去?
今天晚上,他原本是想着能见到宁临风,同这人好好说会儿话,解释一下,把人哄一哄,就算知道宁临风不可能就轻易原谅他,但是献一献殷勤,总还能博个好感。他是算好了宁临风这样的人,若是在人多的场合,根本不可能把他俩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让人笑话。
可他见到宁临风这样,想好的那些便全都忘了,同旁人聊天谈话全靠本能,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这一餐饭他吃得食不知味,到了结束时,其他人全部讲了告辞,只剩宁临风和林燃还没走。
林燃站在宁临风边上,拉着他手,说:“我们还不走么?”
宁临风便拍拍他手,答:“你到门口稍微等我一下,秦总和我有话说。”
林燃扁扁嘴,不大乐意,但还是说:“那我等你啊,你快点,要是有事就叫我进来。”
宁临风点点头,只道:“去吧。”
包房的门一关上,房间便只剩了秦州与宁临风两人。
宁临风也没坐,只是顺势靠着一边的酒柜,他没看秦州,只是望着窗外的黑夜与灯火,心头雾影重重。也不知怎的,不过是两天没见,他却觉着和秦州的事成了前世今生,不过三五步远,他们俩的距离就成了千山万水。他本来有千万个疑问,可真的到了这时候,又没有一句问得出口。
实在是太难看了。
无论为什么,不管为什么,他俩的事都结束了。
他爱秦州时爱得义无反顾,如今他觉着到了散场的时候,结束也是斩钉截铁。
可是今天,他到底还是留下了,他不问,却也还是想听听,秦州还想和他说什么。不为别的,只为全了这十几年来两人的情分,从开始到结束,也算是有始有终。
然而他没想到,秦州开口第一句,竟然是:“你和那小明星,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临风愣了一下,下意识看过去,便见秦州拧着眉,脸上是怒火,语气是诘问,从头到脚,满身上下是嫉妒凶狠和恶毒,偏偏没有半分歉意和悔恨。
他这一眼看过去,便觉着两人最后一丝情分也没了。他心里生起一丝荒谬,他忽然有点想不明白,爱了秦州这许多年,爱得到底是什么呢?
他摇摇头,嘲弄一笑,再半句话也没有,拎了外套,挂在肩上,转身便走。
秦州见此,火气烧得更旺,大步过来,伸手便将他拉住,手指像是铁箍一样将他手腕握着,“不准走!”
宁临风皱了下眉,抬手要挣脱,秦州便握得更紧,力度大得让他手腕生疼。
他脸色难看起来,说:“你把我放开。”
秦州完全不理,他怒起来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几乎是吼出来,“我问你和那小明星怎么回事,你们俩上床了?”
这话说出来,再好的性子也要被激出火气,何况宁临风脾气并不算好,从小到大,只有他不愿意发火的时候,没有他不能发火的时候。他听了这句,胸中怒火一下烧起来了,回道:“上了又怎么了。”他冷冷一笑,“怎么,你这样问,是想听听我们两个上床的细节?”
秦州听了这句,一口气喘起来,已经失去理智,松开宁临风手腕,抬起来照着宁临风脸上便要打过去,让宁临风一手握住手腕,反手抽了个巴掌。
宁临风是用了力气的,一巴掌下去,将秦州身子都抽歪了,他提了一下嘴角,问:“你自己把人带到家里睡被我看到,半句解释没有,到现在也有脸和我发脾气?”
秦州被他一下子抽懵了,从前两人再生气,其实也从来没动过手,宁临风对他好,心又软,处处让着他,他装个委屈,就把人心疼的不得了,最重最重一句话,也不过就是你今晚不准睡床,什么时候打过他?
他愣愣地摸着自己被打的那半边脸,说:“你打我?”
林燃听到里面声音,冲进来的时候,便正好见到这幅场景,他原本以为秦州这王八蛋不仅出轨还打人,怒气冲冲就进来准备大展拳脚暴揍他一顿,结果一进来见这样,人都傻了,愣了一下,又听秦州说了这么句狗血电视剧经典台词,他转而差点乐出来。
林燃起初想着自己还能英雄救美一下,结果人家宁临风自己什么都干了,用不上他。于是他原地琢磨一秒,觉着这场三个人的电影,自己必须有姓名。
他改变了路线,一个箭步冲向宁临风,把人家手拉起来,深情道:“怎么样,你手疼不疼?”
宁临风火还没下来,顾不得当着旁人给秦州留脸面,也顾不得林燃情绪,把自己手从林燃那里抽出来,挥挥手让他站到自己身后去,看着秦风,说:“我打你。怎么了?”
这么一句话,便和那个巴掌差不多,一下子,也把秦州抽醒了。
是他自己搞砸了一切,他想办法,想见面,他总觉着自己装一装委屈,费一些功夫,宁临风总是要原谅他的。
可是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呢?他怎么能,怎么能想和宁临风动手呢?
他心慌起来,把捂着脸的手放下来,头也慢慢低下去,低声说:“你打得好。要是能解气,你就打我吧。”
宁临风见他这样,火气越烧越大,怒极反笑,嘴唇抖着笑了两下,越笑越大声,笑得眼圈都红了。
秦州望着他的样子,望着他一双红着的眼,瞬间便是心如刀绞,轻声说:“我错了,临风,我错了。”他上前去,想要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