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去,去,去哪儿啊。”
“去个看不见他们两个的地方。”齐霜飞快地说道,夹着陵游的脖子带着他向回廊走,陵游腿软地踉跄着,只能由齐霜拖着,路上陵游还忍不住地回头瞧一眼,不过不安分的脑袋很快就被齐霜拧了回来。
“别瞎看,你当心烂眼睛。”齐霜拧着陵游的拨浪鼓一般的脑袋说道,就差点儿拿块布将他的脑袋蒙住拖回去。
“我没有瞎看,你放开我,脖子要断了。”陵游张牙舞爪地挣扎道,声音离院中的两人越来越远,直到归于平静。
良久后,秦奕缓缓放开莫子衿,只是仍将脸向他凑得很近,唇角挽起的弧度仍在,让莫子衿舍不得离开眼,只想将这张脸,这一抹轻浅的笑意刻成永恒。
那日晚些时候,夕阳衔山,没了日头的炙烤,院中清凉了很多,偶尔几声虫鸣更添了些意趣。
陵游本在院中练剑,练过剑后想在石桌旁坐坐,只是这人不知道想着什么,竟木头一样以半蹲的姿势定在院中的石椅之上。
齐霜倚着柱子瞄了他半天,走过去把他身旁的石椅踢翻,陵游还是没有反应。
“干嘛呢你,找不着魂了?”没办法,齐霜用力推了陵游的脑袋一把。
陵游怔怔回了神,向后坐空,一屁股跌在地上,在齐霜的大笑声中捂着屁股呲牙咧嘴地站起来,趴在石桌上一边瞪他一边瞎哼哼。
齐霜笑够了才罢休,踢了陵游的屁股一脚,问道:“你不会还想着他们两个的事吧,别再吓得晚上睡不着觉。”
陵游翻着白眼直起身子,“我又不是第一次撞见了,我就是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齐霜拎起一旁的石椅摆好。
陵游咂咂嘴,趴回石桌上,继续说道:“觉得很羡慕莫子衿。”
“羡慕?”齐霜讶异,“羡慕他什么?你难不成羡慕他身边有那个叫秦奕的?”
“还真是。”陵游说道,抠着手里的剑鞘,“我也挺羡慕你的。”
“嗯?”齐霜更讶异,“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陵游叹口气,在桌上滚了一圈,仰躺着望向染着淡墨的天空,缓缓闭上眼睛,“我羡慕莫子衿有秦奕陪着,也羡慕你还有个妹妹念着,似你们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牵着扯着,倒不像我,自幼穷孑一身,想被人绊着都难。”
“谁说的?”莫子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敲了下陵游的脑门说道。
陵游睁开眼睛向莫子衿眨眨眼。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希望成为一名剑客,鲜衣怒马,纵横天下,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儿女情长起来了。”莫子衿道。
“鲜衣怒马?”陵游懒懒重复着,打个呵欠,刻意装出的一脸困倦样子被莫子衿轻易识破。
不过陵游自己的决定,莫子衿不再去插手。
只是齐霜在旁边煞风景地插了一句:“鲜衣怒马?就凭你这怂样?”
陵游气得一个鲤鱼打挺从石桌上跳下来,用剑鞘指着齐霜:“你就不能和我说点儿好听的是不是?”
莫子衿睨了齐霜一眼。
齐霜撇撇嘴,摆摆手说道:“能能能能,明儿我就给你找马去,最烈最野的那一匹,保准你冠绝古今。”
某一时刻,陵游真想将齐霜的脑袋砍下来挂到菜市场的门口,让各种蚊虫来叮咬他。也是在这一时刻,陵游想着,或许自己也到了应该离开这里的时候。
陵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也会遇到什么人让他挂念着担忧着,也会记得一些人,曾经与他懵懂过,温暖过。
不知是不是莫子衿又一次的不告而别让秦奕受了不小的教训,几日内,秦奕总是时不时就要瞄上莫子衿几眼,甚至总是把他放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莫子衿感到好笑,也愈发觉得秦奕可爱,也不管他听不见,拄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放心,我跟你保证我不会再走了,至少不会再不告而别。”
说罢默了一会儿,又说道:“不过如果以后你的病好了,又决定不要我了,那我真就再不会回来了。”
秦奕用指肚摸了摸鲤鱼笔搁的鱼嘴。
莫子衿看着他的侧脸笑笑,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几个月的功夫,秦奕已经可以用文字与他人交流,虽然都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语,但莫子衿却总是白看不厌。
“口渴否?”
秦奕提笔:“否。”
“困倦否?”
“否。”
莫子衿转一下眼珠,像偷着做坏事的孩子一般,在纸上接着写:“念我否?”
秦奕顿住。
“罢了罢了。”见秦奕如此,莫子衿摇摇头说道,要去收桌上的纸。
秦奕却伸手拦住了他,将有些皱的纸上铺平,一笔一划写道:“念。”
第六十章 道别
莫子衿并不知道秦奕懂不懂何为“念”,不知这个字在他心中是否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不过,要是真有那样简单便好了。
莫子衿将那张纸小心收好,像是藏起一只夏日中翻飞的彩蝶,不愿让它再经历任何秋雨、冬雪。
这些日子无事,天气又好,莫子衿常站在院中看着陵游练剑,秦奕有时也会来看,看时总站在莫子衿的身旁,静得像棵树。
或许是陵游早有此般天分,在院中的这些时日下来,剑法精进了不少,一套动作衔和流畅,一气而成,只是剑招最后一式的时候,那剑锋本该落在一旁观剑的秦奕的颈上,陵游没敢,拧了下手腕,落在莫子衿的肩上。
莫子衿歪头看了一眼剑尖,摸摸下巴说道:“动作好看得很,不过我怎么觉得少了一点儿什么?”
正巧齐霜拎着一只活鸡从门外走进来,接了话茬说道:“不是少了点儿什么,他缺了最重要的杀气,就他那花拳绣腿,耍起来娘娘腔腔的,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陵游拿下莫子衿肩上的剑,狠狠剜了齐霜一眼,他对齐霜每日的冷嘲热讽都是已经习惯了的,都懒得和他辩解,反正齐霜看他什么都不顺眼,何苦再去费那口舌。
陵游懒得挑事,齐霜却嫌自己被他瞪得不舒服,提着手里的鸡向他走过去,抻着鸡脖子面向他,说道:“你还不服气是不是,不服气你把这鸡杀掉我看看。”
那只鸡不愿引颈就戮,挣扎着扑腾了两下翅膀,扑簌簌落了一地的鸡毛。
陵游顶着一副嫌弃的神情向后退了退,将剑收回剑鞘中,说道:“拿走拿走。”
齐霜不屑地撇撇嘴。
“你从哪儿弄来的鸡。”莫子衿这时问道。
齐霜用力拧了一下鸡脖子,让那鸡彻底消停了下来,嬉笑道:“偷的,可以了吧?”
“属黄鼠狼的。”陵游翻起白眼嘀咕道。
齐霜斜了他一眼,也不生气,把不再扑腾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