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厉渊,好久不见。”
哥舒柔长柄杵地,也站到了厉渊身旁,与对面一众人两相对峙着。
厉渊才休养了一天,身上伤势仍然很重,全靠夜色遮掩,才能在冉元白面前蒙混一二。
“三年了,你倒是一点没变。”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讽笑。
冉元白过去与他同为严相鹰犬,他行事狂放,对方行事小心,很得严相重用,最后那几年甚至已有赶超他的趋势。
他要远离朝堂,出走长安,严梁辅知晓后对他大失所望,以致于派出追兵要杀他,而带领这支追兵的,便是眼前的金吾卫左郎将冉元白是也。
冉元白整了整稍乱的衣襟,打着商量道:“厉渊,我此次前来并不为你,你将杨家余孽交给我,我拿人回去复命,绝不提你半个字,如何?”
厉渊身形不曾半分挪动:“同僚数载,虽不是朋友,你也应该了解我的性格,你说如何?”
冉元白闻言并不意外,勾着唇角摊掌向张素,对方恭敬奉上一把黑鞘宝剑。鞘口、护环等皆以纯金打造,剑穗也是金黄的色泽,末尾悬挂一块银杏叶状的白玉。他缓缓抽出剑身,立时寒芒乍现,纵是黑夜也要叫这柄锋利的宝剑割破天穹,露出白昼的光来。
“你总是这样固执,不懂变通,还不如你身后的小兄弟知道什么是审时度势。”他带着凉意的眸光透过厉渊,望向地上的谢卿,笑道,“我们合作的很愉快,是不是啊小兄弟?”
谢卿霎时浑身上下皆被一股恶寒侵袭,他抬头去看厉渊,厉渊却并不回头,让他无法探知对方的心意,反而是一旁的哥舒柔,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他,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九郎,你……”
谢卿心中一时委屈得都要呕血,偏偏对方的确是他引来,让他为自己争辩起来都含着几分心虚。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哀哀唤着厉渊,“姐夫,你信我……”
“今日有我在,你就别想再近山洞一步。”厉渊仿佛只字未闻,不看谢卿,更不回应他,视线只是牢牢盯住冉元白,“我便是要做个不识时务的人,你又能拿我如何?”
他说这话时,表情实在狂妄,露出犬齿,眼里闪着凶残的血光,一副要与冉元白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三年前厉渊坠崖重伤不假,冉元白作为追杀他的人却也没讨到什么好,一身的伤足足养了大半年不说,更被严相以办事不利为由罚俸一年。
“哦。”冉元白沉下脸,“那就只能动手了。”
哥舒柔早不耐烦他的叽叽歪歪:“想带走小白脸,先问过姑奶奶的刀同不同意!”
她飞身上前,斩马刀舞过头顶,再旋身重重挥下。
冉元白横剑相挡,因巨大的冲力往后退去,鞋底在泥地上留下一道长长拖痕。两旁的金吾卫尽数散开,不用冉元白吩咐,纷纷举刀往洞口冲去。
谢卿吓得用手撑地,挪着屁股不住向后。
到这会儿,厉渊才算偏头看了他一眼。
“进洞里去。”
谢卿一喜,以为他终究是信他的,只是对上厉渊那双眼,却整个人都吓得一哆嗦。
那双眼眸直直望着他,深褐色的眼瞳像一匹凶残的恶狼,仿佛下一瞬就要撕扯他的喉咙,将他骨肉都嚼吧嚼吧咽下肚去。
他从来没见过厉渊这样恐怖的眼神,哪怕他荒唐到对对方下药,第二日厉渊要提刀杀他,也不曾用这样冰冷的目光看过他。
他也以为这些人是他故意带来的……
谢卿颤抖着,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那未出口的话语。
他想大声替自己争辩,告诉哥舒柔和厉渊,他们都看错了他,他就算再讨厌杨庭萱也不会做这样下三滥的事,可这会儿时机却实在不对,危机在前,容不得他多说什么。
这真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早知道就不说那些气话了,谁晓得这现世报来得这样快。谢卿懊悔不已,又存着一丝侥幸,觉得厉渊没有将他丢出去挡刀,就是还在乎他的安危的,等摆脱了这些人,他好好再同对方解释便是。
谢卿咬唇想着,踉跄着起身,一瘸一拐向洞里走去。
他一进洞,便觉得脸颊边有阵风袭来,他心觉不好,侧身闪过,没多会儿便听见身后重重一声,是石块落地的声音。
他向着飞石来处怒道:“杨庭萱你要死啊!我脑袋刚刚差点被你砸开花你知不知道?”
杨庭萱听到谢卿声音,从一块石笋后探出身,小跑着就过来了。
“九郎,你回来了?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谢卿觉得自己是真倒霉,从小就倒霉,不然也不会遇到今天这个事儿。更倒霉的是如今跟他共处一洞的是杨庭萱,这个也不怎么幸运的小白脸。
“跟我走。”他一把攥住杨庭萱的手腕,拖着他往洞穴深处走。
杨庭萱不明所以,有些抗拒地挣扎起来:“九郎,你做什么?”
谢卿拽了几步见拽不动,不耐地压低声音道:“我昨天往里面去过了,这洞是通的,连着后山。你躲在洞口,人家进来一抓一个准,你以为连我都能躲过的石块能砸晕几个人?”
谢卿语气嘲讽,叫杨庭萱羞愧地涨红了脸。
他不再挣扎,由谢卿带领着不断深入洞穴。
周围不时传来洞顶岩缝中滴落的水珠声,谢卿走在前面,脚踝因受力一阵痛过一阵,他只能扶着洞壁停下来休息。
“怎么了?”杨庭萱跟在后面,见他不走了,有些奇怪。
“没事。”谢卿一咬牙,忍着痛继续往前走。
第二十六章
谢卿与杨庭萱点着火折子在洞中一路摸索,眼见前方有朦胧亮光,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如谢卿所说,洞穴连通后山,两人出了洞,眼前豁然开朗,头顶是银白月色,周围是幽草虫鸣,半空中散落着流萤点点,叫人仿如置身一片仙境一般。
“快走。”愣了须臾,谢卿回过神招呼着杨庭萱就要走。
野草茂密,长到腰际,两人趟着草海盲目地在山间跑着,也不知要跑向何处,只知道离危险越远,总是越安全的。
“啊!”谢卿走着走着,朝前扑倒一下子摔到了地上,消失在了杨庭萱面前。
杨庭萱一惊,忙扒拉着草丛扑到他身旁:“九郎,你怎么样?”
谢卿脚踝肿胀不已,动一下都是刻苦疼痛,是再不能坚持了。
他咬着唇,白着脸道:“我走不了了,你自己快走吧。”
杨庭萱哪里肯丢下他:“我背你,来!”
“黑灯瞎火的背什么背,你不怕摔死我还怕被你连累呢!”谢卿推着他,“快滚。”
“不行,要走一起走……”
“你别闹……”
便在两人争辩的时候,忽然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