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敢把安泽拉上楼。父亲虽然不会打他,但他还是很怕他。虽然他从前会被赶上楼,但他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他还小,但他不傻,哥哥总是忍着不发出声音,但是肉被打到的闷响是不能骗人的。
他把那本手记给了安泽,这是他偷偷留下的,其他有关哥哥的东西,不是被父亲卖了就是被直接丢掉。
他曾阻拦过父亲,但父亲甩开他的手,只告诉他莱塔走了,不会回来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
莱尔确定父亲是在撒谎。
他相信莱塔不会骗他。
安泽尝试了一下,却发现能感知到微弱的气息,就在出了阿洛伊城的东边的一处林地。。
但对这个距离来说,他感知到的气息太弱了,完全不像是一个年轻的孩子散发出来的。
安泽答应莱尔会帮他找到他哥哥,拉维尔要是在的话,也一定会这样做。
他寻着路过去,走近了一栋石塔,就这么孤单的立在一处空地,落寞地眺望着远方。日复一日地风吹日晒,它的砖石已经有了裂纹,中有生出青苔,倒是给它添了些许生气。
安泽推开石塔木制的门,走了进去,螺旋的楼梯可以一直通向塔顶,但安泽能感觉到气息是从地下传来的。
他找遍了屋子,终于在他打开一个立柜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地窖的盖子,从这里可以通向地下。他顺着楼梯走下去,楼道两侧竟然还有燃烧的火把,看样子是有人在。
走到尽头,又是一道门,安泽试着推了推。门没有加锁。门后面就站着阿帕里斯,他见到安泽也很惊讶。他正把玩着一颗耳钉,红宝石的,安泽眼尖的一眼就认出拉维尔也有个一模一样的。
他迅速扫过阿帕里斯。
黑袍,纹身,苍老。黑魔法。
过于熟悉,他一下子就想起这个人。米团的伤,人鱼和渔村的怪事,都与他有关,安泽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锐利,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一定知道拉维尔在哪。
“怎么找到这儿来了……”阿帕里斯诧异,不过他想做的已经做完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他连发问的机会都不留给安泽,直接圈了个传送魔法,安泽反应再迅速也只来得及扯下了一片衣角,就这么看着阿帕里斯离开。
他捏紧了那片衣角,环视周围,是个不大不小的地下室,有一个笼子摆在中间。空的。却没怎么落灰,像是前不久才使用过。
安泽还能感觉到莱塔的气息,很近。
他快步向里走去,莱塔安静地坐一张椅子上。
在安泽把手搭到莱塔的肩膀上时,他突然就闻不到他了。
莱塔感觉自己做了很长一个梦,像是一次次地被按到冰水里,身体从里到外凉了个透,还有冰冷的水从口鼻灌进,让他呼吸不畅。然后他会重新变暖,等他缓过来,又会有更难熬地一次等着他。他不知道这样的时间过了多久,也许很短,也许很长,但对他来说都一样。他难受得头脑麻木,只想着希望这样的时间快些过去。
他闭着眼,他才刚刚缓过来,在他咬着牙准备迎接下一轮的时候,却发现这次的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他等来的不是刺骨的冰冷。
有人在唱着一首歌,莱塔听不懂,只觉得很好听,很熟悉,像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听过。有双柔软的手慈爱地抚摸过他的发顶,他皱了皱眉,缓缓睁眼,一缕黑发带着微凉落到了莱塔的脸上。他懵懵地拂去,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睛。
“小莱塔,你醒了?”
“妈……妈……?”莱塔努力了一下,才念出这两个字,他很久没见过她了。
其实母亲不是没和他讲过为什么要嫁给父亲,只不过那是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会摇着摇篮,伏在他身侧,呢喃着她的童话。
在她的故事里,她是公主,父亲是骑士。老套的故事。只不过没有选择王子,公主爱上了她的骑士,在出嫁的那天公主带着骑士逃走了。
公主为什么总要选择王子才可以?她边跑边想。她拉着她的青春,她的任性,她的爱恋,带着她的全世界,漫无目的地奔跑。虽然最后她没怎么劳累过的双脚已经酸痛的不行,但是她无比开心,她蜷在她的王子的怀里,突然献上一个带着香的吻,看着他脸慢慢染上恋爱的颜色,还要绷出一副正经表情,心里满是愉悦。
她一直是个好公主,像世人期待的那样美丽,文静,魔力充沛。这是她做过的最出格的一件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但是公主和骑士的好日子没有持续多久,莱塔刚出生的时候,他们还是被发现了。骑士撒开了公主的手,重新提起他的剑。
这把剑劈了很久的柴,但是骑士把他擦亮的时候,它还是那把闪着寒光的利刃,就像他在成为公主贴身护卫的那天宣誓的那样,他会成为他的剑,他会成为她的盾,粗布麻衣也不会让一个骑士放弃挺直脊梁。
公主跑了很久,她没敢回头看骑士的背影,她不能回头,不然她的盾会难过。她敲了许多人家的门,却没有一扇愿意为她敞开。直到她敲动了城角一栋破屋的房门,她本已不抱希望,但是门却开了。
这之后她过上了平静地生活,她的骑士没再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有了另一个小王子,唯一的遗憾就是她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就感觉困了。
莱塔的手被牵起,母亲拉着他向前走去。
“我们要去哪?”
母亲没有回答他,他就这样乖乖地跟着她走,走向一片暖光,耀眼地刺目,她接到了他的小王子,现在她可以去见她的骑士了。
暖光中有个人影,支着他的剑,朝两人挥手。
莱塔的手被松开。
“莱塔,跑起来!”
莱塔看着自己的母亲像个少女那样,踮起脚,飞快地跑向了光的那端。
莱塔露出一个微笑,他突然有些想哭,他迈起步子向前走去,穿着教会的白袍,走向了那片光明,就像他从前所期望的那样。
第三十六章
他在莱尔问他的时候甩开了手。
他这样把莱塔推出去真的好吗,他在心里问过自己,但也没能得出一个答案。他曾无数次借着酒意肆无忌惮地施以暴力,不加悔改,想着他要是不在就好了。
但等到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犹豫了。
甚至因为内心的惶然甩开了莱尔的手,他走了,他不要你了,他不会回来了。他也不知道这是对莱尔说的,还是对自己的安慰,他在逃避。
他的工作最近也有了起色,虽然赚的依旧不多。阿帕里斯也给了他一笔钱,这样子他可以比以前过的好很多。
他拿着钱去了酒馆,先是要了一杯瓦格拉。
酒液特别苦,苦到让他都皱起了眉。看到杯底的酒渣,感觉就是在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