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点了点头,抱着包袱愣了一下,从小钱袋里掏出二两银子递给车夫,慢慢的朝着那间客栈而去。
客栈名为悦和客栈,地方不大,这个时候出入的人很少,小二肩上搭着一块旧布帛撑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一栽脑袋的瞬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时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迎上来道:“这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时襄走了两步踏进屋来,轻声说:“我要住店。”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要最便宜的房间。”
小二倒是没有因为他这句话显出什么鄙夷的神色,只笑了笑:“公子运气可真好,我们这儿就剩一件普通客房了,再想要其他的还没有呢。”
时襄笑了下,跟着小二上了楼,关上门自己简单的铺了一下床铺,衣裳都没脱,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外头小二特意烧了热水,在房门口敲了好一会儿,见没有人开门,嘴里嘟嘟囔囔的回去了。
翌日从睡梦中醒过来,是因着时襄闻到了厨房飘过来的香味,肚子咕噜一声响,他也就醒了过来。
坐在床上愣了会儿神,刚穿好鞋子,外面适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昨晚没送成热水的小二打着呵欠出现在门口,边走进来边道:“公子昨儿睡的可真快,洗漱的热水都留到了今儿早上。早饭已经做好了,您是下去吃还是给您端上来呢?”
时襄把手放在热水里暖了片刻,眨了眨眼睛,道:“不用麻烦了,我下去吃就好。”
早饭其实很简单,包子稀饭和一小碟咸菜,偏偏时襄吃的开心,咬着白乎乎的肉馅儿包子向小二打听:“你知道从这儿去京城怎么走吗?”
小二手里擦着桌子,他自小在这个小地方长大,从没去过外地,听时襄说要去京城,惊叹道:“那可远了,要一直往北走呢,不过我也不晓得怎么去,就知道要经过一些叫锦州、金陵的地方。”
他顿了下,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凑到时襄耳边悄声道:“那两位客官是要去金陵的,公子可以先跟着他们,等到了金陵再向别人问问路。”
时襄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坐在他们斜对面的是两位男子,看上去年纪与时远谦相差不多,听他们谈论的话语,合该是去金陵做生意的商人。
许是两道目光过于灼热,那两个人似有感悟的回过头,正巧见着时襄与小二齐齐看着他们,这会儿又慌乱的错开视线。迟疑片刻,稍显年长的男子笑了下,温和道:“不知公子是否是有什么事欲询问在下?
时襄抿了抿唇,没出声,小二把旧布帛往肩上一搭,轻快的笑道:“这位公子要去京城,不认识路。昨儿我听两位客官说是要去金陵,想着先让公子跟着两位走一段路,到了金陵再做打算。”
那男子听后淡淡一下,朝时襄点了点头:“公子去京城确是要途经金陵,若是不嫌弃的话,用过早饭我们就要出发了,公子可否愿意与我们同行?”
时襄笑了笑,露出嘴里还塞着的白软包子,道:“愿意的,谢谢你们。”
如此,时襄便跟着这两位商人坐上了去往金陵的马车。虽素不相识,好在时襄乖巧,讨人喜欢,一路上说了不少逗人发笑的话,饶是他们年纪相差的大了些也总是能聊到一起去。
这一程停停歇歇走了三天的时间,眼看着窗外的景象渐渐变得繁华热闹起来,与原先荒芜的道路全然不同。
芸州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到处都氤氲着温婉柔润,金陵虽亦属南方,却多了几分繁盛之气,是众多商贾聚集之地,每一处都显露着人们繁衍之时最原始的用来生活的行径与方式。
时襄跳下马车,抱着自个儿的包袱站在路上往四周看了几眼,不自觉叹道:“这里就是金陵了呀......”
第45章 被骗
与两位商人道谢告别之后,时襄花了点儿时间在街上慢悠悠的转着。果真是一方水土一方天地,有些新鲜玩意儿他以前都没有见过,现在还买不得,等回来让穆大哥掏钱买给他。
乐滋滋的看了一会儿便在街上随便找了一个人问路,这人也是打小在这一片长大的,对外面地方都不了解,伸手指了一个方向给时襄,道:“你去那边问问,那儿人多,知道的东西也多。”
时襄顺着他给的方向找了过去,到了才发现这里果然围了一群人,倒不是挤着一块儿买什么东西,是凑在一起听说书人说书呢。
那说书人身着一袭深色长衫,留着已经开始发白的胡须,一双眼睛像他嚅动着的嘴唇似的恨不得让这些人都相信讲的字字句句都正在眼前演了一场皮影戏一样。时襄觉得好笑,路也不问了,安静的站在最外围听他说故事。
“京城里人人都知道韩太傅清正廉洁、秉公无私,辅佐皇上打下这万里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虽位高权重却从不仗着权势枉法欺人,怎会有谋权篡位这一说呢?自古身在朝堂多险恶啊,真是可惜了......”
他话音刚落,有人扯着嗓子问:“他既是如此好官,皇上怎么如此不辨是非?我看这皇上也是个浑噩之人罢了。”
“这话不能这么说。”说书人连连摆手,叹道:“韩太傅与王丞相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对两人都是极为重用的,只不过王丞相狼子野心,对皇位虎视眈眈,便先下手害了韩太傅一家,一出计谋设计的细心缜密,在京城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雨。”
“你方才说害了韩太傅一家,可是他们府里的人都死了?”人群里又有人出声问道。
说书人抚了抚胡须,点头道:“篡夺皇位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何止韩府的人,与韩府有一丁点儿关系的人通通被判了斩立决,牢房里关着的人大大小小上百口,行刑那日乌云密布,雷声大震,如今想想都是上天在替韩家的人叫屈啊。”
时襄听的眉头一皱,他没见过那种场面,却想一想都觉得可怕至极。
说书人喝了口茶水,缓缓道:“幸得老天有眼,那王丞相恶有恶报,当年做的恶事被揭穿,如今已被处死,也算还了韩太傅一个清白......”
站在时襄旁边的人动了动,大声问:“王丞相也是被株连九族了么?韩太傅一家受了这么大的冤屈,须得一命还一命才行啊。”
有人点头附和他的话,站在上方的人摇了摇头:“王丞相虽死不足惜,但皇上悔恨自己当时杀了韩府这么多的人,不想再滥杀无辜,只斩了他一人而已,至于其他的人,已被赶出京城,不知道被送去哪里了。”
人群中一阵沉默,片刻之后有人说话了:“三年里京城失了一位好官与一位奸人,你方才说他们两个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如此一来,皇上不是断了双肢了?”
京城离他们远,这些故事听的少,今儿这么听一回倒是有些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