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儿说的是大金毛。
这名儿取的金毛都得哭。
“这是老爷子养的最后一条狗。”祁安看着趴在亭子下势要做坏狗挡道的大妹儿,耳朵一会儿动一下,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祁安,然后又趴在地上继续装睡。
“我看爷爷身体状况挺好的。”吕纯泽把袖子放下来,看了一眼正房紧闭的木门。
“也就一口气的事儿了。”祁安双手背到脑后看着屋顶上乱成一摊的杂草,脸上没什么表情。
过了一会儿才扭头看着吕纯泽。
“你爸妈不跟你干架?”他问。
吕纯泽从刚才放在桌子上的钢碗里拿出一颗枣,一咬“嘎嘣”脆:“习惯了。”
“我姐不想耽误你,但也架不住你这么上赶着。”祁安拿下烟,垂着手往地上一弹,重新放到唇前深吸一口。
“你就别操心我了。”吕纯泽冲他摆摆手,从兜里掏出纸巾包抽出一张摊开在桌面,吐出核放下:“二伯的事儿你跟蒋铭说了吗?”
祁安点点头,把烟往桌子上随意一碾,问:“蒋铭什么毛病,非跟着强哥混,丫不是特别看不上老城人儿吗?找死呢这是。”
“他得找个人帮他撑着,不然也没那么大底气在你这儿犯浑。”吕纯泽又拿起一颗枣,还是一声脆响:“说实话,我要是他这种情况,我也迟早会被逼成这样。”
祁安摸了摸额角,抹了把脸,眼睛用力眨了两下。
“等找到蒋铭他妈,老爷子打算怎么处置二伯?”吕纯泽问。
“上门道歉。”祁安又想点烟,被吕纯泽拦下了,把拿出来的烟夹在手里来回玩儿着:“我说我去,大不了磕个头,事儿干的操/蛋是事实。”
“不一样。”吕纯泽摆摆手:“小辈替长辈道歉算什么理儿,老爷子去才显得真诚。”
“我他妈烦就烦在这儿了。”祁安说完捏了两下拳又快速松开,脖子往椅背后面一仰:“狗屁的规矩,我爷爷一辈子没错过事,道过歉,谁人不敬仰,临到头了,这把岁数还得去给别人道歉……”
话没说完,一口闷气憋在胸腔里,半晌才吐出来,轻声骂了句:“操。”
吕纯泽用手背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一扬下巴,潘阳推着祁馨出来了。
“你们几个。”祁馨大腿上放着四件崭新的红棉袄:“除了小瞳我是根据祁安描述估摸着买的,你们仨的绝对合身,晚上吃饭都给我穿上啊。”
“齁几把寒掺的。”祁安脱口而出一句,吕纯泽和祁馨同时瞪了他一眼。
“你穿不穿?”祁馨问,声音不大,也不逼人,还能听出对弟弟的几分溺爱。
“穿。”祁安叹了口气:“你让干吗我就干吗。”
祁馨扬了下嘴角,把棉袄放进他怀里:“行了,你去看看小瞳,纯泽和潘阳跟我去厨房。”
三人被指派任务后很快分道扬镳,祁安抱着红棉袄起身重新走回屋里。
顾瞳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第四张床铺上去的,祁安在这张床铺上睡过两天,可能是闻着味儿就凑过去了。
被子被掀开一半,半截儿腰身露了出来,祁安盯着又细又白精瘦的腰身看了很久,烫伤在另一侧,他心里一动,突然很想仔细看看顾瞳的伤。
他把顾瞳翻了个个儿,撩起那半边衣服,烫伤还是很明显,眼前这块皮肤和周围的手感不一样,邹巴巴的,祁安忍不住摸了一下就皱起了眉。
顾瞳笑了出来,大概是被摸到了痒痒肉。这一笑彻底清醒了,“腾”的从床上弹坐起身,低头看着祁安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半天没回过神。
“让摸吗?”祁安问。
顾瞳的脸瞬间红了,看着他,又低头看着他的手,木讷的点了点头。
祁安心疼的摸着那块皮肉,叹了口气,把他的衣服整理好,在他头发上揉搓两把,把最小号的红棉袄拿出来披在他肩头:“我姐买给你的。”
“新衣服!”顾瞳抓住红棉袄的袖子宝贝的摸着。
“你在家衣食无忧过着人上人的日子,怎么看见个什么都要惊奇一番,跟没见过世面似的。”祁安帮他把袖子穿好,往上一拉拉链,尺寸正合适。
“不一样。”顾瞳拍着自己身上的新衣服说:“跟你有关的都让我兴奋。”
祁安看着他的样子,笑了半天:“我挺不明白的,你到底喜欢我哪儿?”
“那你呢?”顾瞳反问。
祁安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又说:“你现在看到的感受到的,都让你觉得很新鲜,你没过过这种日子,所以你好奇,你想体验,但时间一长,我们这种市井百姓的日子你根本受不了。”
“你也是因为我很新鲜,才喜欢我的吗?”顾瞳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这次倒是很会抓重点,知道祁安说自己是因为新鲜感才想要走近他。
祁安的这句问话里带着对顾瞳的不信任。
也透露出他内心深处的自卑。
祁安向来在顾瞳面前正经聊不到三句就得败下阵来,这话噎的他不比刚才那一口气儿憋在胸腔里好受。
“反正我现在做什么你都有自己的想法。”顾瞳坐在床边拿过地上的鞋子穿好,起身把两张床铺的被子整理好铺开在床上:“你也不信任我。”
祁安苦笑道:“我没不信……”
“你别管我怎么做。”顾瞳检查了一下手腕儿上的红绳和手串,这是他每次睡醒后必不可少的动作,看看手串的弹力绳有没有扯丝,现在还要加一个,看看手上的红绳有没有快要断开的迹象。
“能不能走到你心里。”顾瞳指着他的胸口严肃道:“凭我自己的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拳致谢。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这句话一说完,顾瞳就觉得自己彻底清醒了,怯怯的缩回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听祁安说这些的时候心里总有股气撒不出来就难受。
这次干脆由着性子爆发了。
他从小到大基本没生过气,没有让他可以生气的机会,父母兄嫂都会问他的想法,遵从他的意愿,哪怕是给他制定好了要走的路也得先征得他同意,万事都以他为主。
但在祁安这里不同,完全不同,祁安不给他说的机会,不跟他聊,认为他是图新鲜才会对这份感情较真,认为三年时间足以淡化掉顾瞳对他的新鲜感。
顾瞳不想拧着祁安的话说,他预感这样争执一定会吵架,他不喜欢吵架,他是那种心里不能搁一点事儿的人,但凡想点什么很容易睡不着,做事情也会三心二意,走神更不用说,读书也做不到一目十行,所以他不跟祁安说太多的话,只用一句“凭我自己的本事”把所有解决办法都拦在自己身上。
你不是身上一堆担子吗。
那咱俩的事儿我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