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脊却笔直如松。
洪微,这傻子,就这样沉沉睡去了。
“属下救驾来迟,还请楼将军恕罪。” 林副将带着人终是赶到了。
不过一步之差,有时就是一息生死。
小楼将军胜了这一仗,可他却觉得自己败得一塌糊涂。
四周一片死寂,大伙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没人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他们第一次见着楼将军亲手堆出来的土坑。
这人太卑微了,一个乞丐,即便是作为家臣的他们也从未把他放在过心上。
乞丐嘛,总是滑不溜秋的,活在破庙里。
即便是这乱世,他们仍旧渺小的不值一提,如同旧器破衣上的灰尘,随处可见。
一个乞丐的命而已,太小了,小的无法在人心中留下任何痕迹;只需抖上一抖,那灰便落了,哪还看得见一丝踪影。
一个乞丐罢了,无人在意,也无人在乎。
有人试着开口,划破了这处沉默。
“他......不大吧,才将将二十?”
“听说......那小子原先是个乞丐,家里吃不上粮了才出来参的军。”
“嘿,他一个乞丐,哪来的家?”
“指不定......有谁好心,不过......这世上总有那一两个好心的呆子吧。”
话不多,他们与这小乞丐并不相熟,左不过相处了这几天;能知道他已是难得,哪还说的出什么话呢?
稀稀落落的几声,大家连个悼文都想不好;又只能渐渐地沉默下去,四周又是一片宁静。
小楼将军没说话,只弯腰俯身,向着这无名坟磕了头;后边的人随着将军,一一扶了地。
“走吧,将军,王上还在王城等着。”
楼将军翻身上马,扬鞭带人直向东方去了。
身后的那土帽帽前竖着个牌,上面只书着个字:
楼。
洪微这人,死了也只落了这么个下场,连姓都被人改了。
洪微此人,不过傻子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酸甜口味,真的超赞的,是吧?
首次单章超3000,我是不是超棒2333(挺胸)不过竟然是在文的大结局前篇 orz
洪小爷是个汉子,是个好汉子,我们要爱着他呀,是吧QVQ(戴好锅盖)
我觉得,我是亲妈(事后烟~)
第三十九章 大结局-后篇
回来的人曾说过,洪微他们最后留在阳关城,若要寻人也不是不能,从云城到阳关城,不过相距百里,一路若是有马车骑具,几日便到了。
洪微那傻子从小到大走了二十年才走至他心里,如今百里,不过是需费力的脚程罢了。
夏析言不怕,反而显得欢喜;去城北寻马没寻着,只得买了匹公驴,又急急忙忙地回家收拾了细软。
临出门的前一刻,夏析言怕错过那傻子,等那人回来见不着自己胡思乱想;寻了纸笔,给那傻子留了封信,叫他莫着急,自己没寻着人便会回去。
然后又仔仔细细收拾了家里易坏的饭食存粮才放心地离开。
他将要去寻那傻子了,光只是想想,夏析言就激动的哆嗦。
毛驴走的不算慢,且比夏析言的脚程快多了,可夏析言仍觉得慢;十日内,没歇息过几次,小毛驴累的不行,还赖着夏析言的水果干粮才听话。
夏析言还跟这头毛驴置气,想教训它,又需依着驴大爷,打不得,也骂不得。
紧赶慢赶了十日,终是到了阳关城。一路上也没碰到回乡的将士,夏析言并没放在心上。
他满心满眼都只念着那傻子的模样,哪里还记得些其他。
那傻子,怕不是被允了回乡后在阳关城玩的乐不思蜀?
这次出征,也只是那傻子头回离开云城,贪玩也是寻常。
夏析言只这么转念一想,倒也不那么心急火燎了。
到了云城,夏析言寻人就问,人人只说,早前半个月,楼将军便已带着人出了阳关了。
“嘿,楼将军他们没驻扎在云城内。”
“那他们军营之前安扎在何处?” 夏析言忙问。
“听人说,好似是在阳关城前十五里的奈何林吧。”
“总归是休战了,小哥别急,许是在路上耽搁了。”
茶馆里人多口杂,大家你言我语地递着口信儿,夏析言闻言,打算去十五里外的奈何林瞧瞧。
“承您吉言,多谢。” 夏析言短短谢过,便牵过小毛驴走了。
又是一日,便到了奈何林。
夏析言翻身下驴,牵着这小祖宗,边走边瞧。地上还有遗落的焦木和破损的营帐,确是之前军营的驻扎之地。
夏析言喊了几声,没人回应,只得走的更深入些。
他想那傻子约莫是不在此处的,这了无人烟的样子哪还有人。夏析言靠着树缓缓坐下歇息了,数日奔波,心不累,身子总是累的。
现如今,看见这里并无人的样子,反倒搁下了擂鼓的心;那傻子不在,就是最好的消息。
许是错过了,那傻子,说不得早已回到云城去了。
歇息过后,夏析言站起,又跨上小毛驴打算回程。小毛驴终于能慢下蹄子,慢慢走着,它驼着夏析言穿过林子,往阳关城方向走去。
这奈何林不大也不小,夏析言却越瞧越心惊,林中树皮多有划痕,草丛里还散着血气,土块间或有靛紫色的结块。
此处,曾有血战。
得出这个结论的夏析言心下一沉,只觉得遍体发凉。
目光未尽之处,那远远竖着的木牌是为何物?
夏析言忙扯绳,骑着小毛驴向那奔去。待到近了一看,夏析言瞬间就红了眼,那不可正是坟上的灵牌?
他连忙转身跳下驴背,放眼望去,高高矮矮的木牌林立着刺得夏析言喘不过气;半晌,他才抬步向那些坟堆走去。
马之远...... 不是他。
林书...... 不是他。
叶云 ...... 也不是他。
......
洪 ...... !夏析言只那么瞧了一眼,泪水便落了下来。
他颤抖着身体,停下脚步再也不肯过去;那小毛驴见他停下,歪了头用嘴把夏析言拱向前去,恰好不好停在了那牌前。
夏析言泪水模糊的蹲下去,连个气声也不见,过了半晌,终是抬起头仔仔细细去看那木牌。
只见那牌上工工整整地刻着两个字:洪山。
洪 ...... 山?
夏析言抹了泪,又连忙凑近去瞧那名:洪山。
不是那傻子的名!不是那傻子的名!
他这才放声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夏析言破涕笑了,又想起现下是在别人坟前,岂能如此无礼,便双膝触地重重地拜了三拜,以表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