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少知道点面前这三个人的爱恨情仇,实在不想让他们在这里掐起来。陆续看过几个意向人选的试镜之后,他本来是想直接定下洛迦的, 流量好, 戏不错,价格也合适,只是陈宇坚持要等夏语冰试镜过后再做决断,而制片人一来不了解洛迦, 二来对于夏语冰的名气也有点动心, 三来也想亲自考察下洛迦到底行不行,所以才安排了今天的试镜,本来想着错开时间点让两个人互相不碰面就行了, 谁知道夏语冰偏偏来早了。
他带出一个圆滑的笑,说:“语冰来了啊, 洛迦比你先到,你稍等几分钟,马上就好。”
许久不见,夏语冰原以为已经波澜不惊的心又涌出无数愤激和不甘。原来并不是她退让她走开了,这些羞辱就不存在了。
这个圈子真是太小了,小到连这么一部她瞧不上眼勉强过来试镜的破电视剧, 都要跟那个人去抢。她看着宋枫完全没有退让之意的神色,慢慢咬紧了牙。究竟还要她怎样!人得不到,她认栽,要赶她走,她也走了,已经退让至此,难道他还要得寸进尺?什么叫洛迦比她先到,什么时候这个圈子已经不论资排辈而是要比谁先到了?一个只有一部作品的小花,凭什么要她等!
一瞬之间她脑中转过万千个念头,愤怒,不甘,屈辱,种种情绪络绎不绝地袭来,最后统统化作一个冷淡倨傲的笑:“我时间有限,等不了。”
“语冰来了啊,”陈宇听到动静也出来了,他看看神色明显不对的夏语冰,又看看面带微笑的宋枫,随口说道,“要不然宋枫你们稍等一会儿?”
宋枫的笑容很是得体:“昨天跟我约定的试镜时间是上午九点十分,我当时有做电话录音,应该不会弄错。现在正好九点十分。”
陈宇被噎了一下,烦躁地推了推眼镜。在他的印象里,宋枫过去对夏语冰不错,好资源优先考虑她,拍戏时偶尔会探班,夏语冰每每提起宋枫也总是一脸甜蜜,他一直以为这两个人是情侣,结果突然被告知,宋枫的女朋友另有他人!
始乱终弃也就罢了,居然为了新女友对旧情人一点面子也不留,他也是替夏语冰不值。
陈宇的神色冷淡下来,有点赌气地说:“临时变动,你们等一会儿吧。”
宋枫收起了笑,淡淡地说:“如果是因为夏语冰不想等就不按约定让我们等的话,那我不接受。请问这是陈导个人的意思还是剧组的意思?如果是剧组的意思,那么洛迦不参加试镜了。”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制片主任慌忙打圆场,“三位都是老相识,什么都可以商量对不对?”
夏语冰难以置信地看向宋枫。她已经放弃对他的感情,甚至放弃了尊严主动跟高唐解约,即使这样,他还是不给她一分情面,执意让她如此难堪吗?凭什么!
制片人也出来了,他倒无所谓偏向谁,但是两边他都不想得罪,毕竟一个圈子里混着,维持好人脉很重要。他向制片主任递个眼色,制片主任会意,立刻说:“哎呀我刚想起来,都怪我都怪我,我把语冰的试镜时间弄错了,害得你们撞了车……”
“那就一起试吧。”夏语冰冷冷地打断了他,重复了一遍,“一起试镜,有句粗话说的很形象,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制片主任探询地看看宋枫,宋枫就去看洛迦,低声问:“行吗?”
洛迦无所谓地说:“随便啦。”
“好,那就一起试。”宋枫回答。
夏语冰一口气堵在心口,梗的两肋都觉得有些发疼。他怎么这么死心塌地,难道对那个女人的演技这么有信心吗?她一定要让他知道,放弃她是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第一遍夏语冰饰演凌茗,洛迦配戏,规定场景五分钟,演完后互换角色再来一遍。你们有十五分钟的时间熟悉剧本。”
选角导演说完,把临时打出来的,还带着打印机温度的剧本往两个人手里一塞,赶紧开溜,生怕夏语冰的怒火燃烧到自己。
制片主任有点不放心地看看洛迦,她还是个新人,只拍过一部戏,经验方面肯定不如夏语冰,原本昨天把试镜剧本送过去了,是跟男主角的对手戏,但现在突然闹了这么一出,只能临时改成女主跟女配的对手戏,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作为新人的洛迦肯定是要吃亏的。
他想到被姚玥那一周折腾掉了的大把制作经费,一阵肉疼,暗自下决心只要洛迦差的不是很多,就去劝说制片人定下洛迦。
制片人感觉到他的焦虑,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原作者的经纪人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在场的唯有她最放松,闲闲地四处打量。
陈宇的脸绷的更紧了。
宋枫微微挺直了脊背,对他家猫,他有信心。
十五分钟似乎只是一眨眼间。
“开始!”
随着选角导演一声喊,作为裁判的几个人神色都肃穆起来。
夏语冰率先登场,步履坚定,神色冷淡,右手虚按在腰间,做出一个扶剑柄的姿势。她走了两步时,洛迦从另一侧登场,步态悠闲,唇角含笑,直直地冲着夏语冰走了过去。
夏语冰眉梢一抬,避向了一边,拱手说:“见过公主殿下。”
“哟,我当时谁,原来是刚刚被我父皇当着众臣夸奖过的凌大将军呀!”洛迦在合乎礼仪的举止中带着一种皇家子弟特有的傲慢,“怎么,见了我都不跪拜的吗?”
制片主任暗地叫了声好,跟着又担心起来,洛迦把这个傲慢的虚伪的公主演的太活灵活现了,万一制片人觉得这个角色更适合她可怎么办?那可是签了王馨雨呀!
夏语冰抬起头,冷冷地说:“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哎,这话就不对了,照你这么说,只要穿上甲胄,是不是连我父皇也不用跪拜了?这可是大不敬之罪,要杀头的哟。”洛迦笑靥如花,语调婉媚,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字字诛心,“你的甲胄是我家赐的,别说现在你没什么事,就是冲锋陷阵的紧要关头,该行的礼也是一样都不能少。”
“是吗?”夏语冰声音冷清,“请恕末将孤陋寡闻,《太祖实录》里好像不是这么说的。正元九年,太祖巡行至虎牢营,当是时也,大将军灌旭银甲金枪于校场演武,灌旭欲行跪拜之礼,太祖止之曰:‘甲胄在身,可免礼。设若两军阵前,间不容发之际,何暇行此大礼耶?’”
洛迦脸色一变,不屑地说:“就凭你一介女流,也敢跟灌旭相提并论?”
“灌将军是末将最钦佩敬仰之人,不敢相提并论,只是不免事事以灌将军为准则。”夏语冰带着一丝讥讽看向洛迦,“说起来,公主不也是女流么?”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制片人当先鼓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