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竟扯了扯嘴角。好像她那话是在夸他唱歌唱得好似的。他踢踢腿,最终腿指向高中校园里的长凳,“坐会。走得好累。”
致音恨恨地跺跺脚,越过他,先一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长凳上。
周也慢悠悠地跟上去。
没坐着的时候还察觉不出有多累,一坐下来,疲倦就跟大潮一样,一浪接着一浪地往身上侵袭。致音空握着拳头,轻轻捶打自己的小腿。
周也安安静静地坐到她边上。
公园对面是个篮球场。
场上有不少少年人在打篮球,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看上去蓬松而年轻。
像野火里烧不尽的野草。
有正好的青春,正盛的容貌,和肆意的激情。
致音看他们打篮球看得有些着迷。
她想起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每天面对的都是成堆的真题卷,批满备注的纠错本,错综复杂的物理大题和永远写不完的化学方程式。
致音暂时忘记了边上的周也,软声感叹,“真好啊。”
周也侧脸看她。
本来是要很快就转回脸的,不过周也看着她稍稍凹进去的太阳穴,视线下滑,沿着她脸的弧度,看见她眼底盛着耀眼钦羡的光芒。
周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刚刚她说他的那句“还真是除了唱歌什么都不会”。
周也蹭地站起身。
致音一愣,也跟着周也站起来,“去哪儿啊?”
周也的背影莫名的傲娇,他打了个响指,朝篮球场那边走过去。
致音累得双腿发软,没力气跟上去,她站在原地:“周也。”
搞艺术的人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尤其是像周也这样身世还这么崎岖的。
致音只能这么暗自安慰自己。
周也进了球场,跟里面的人说了两句,就马上进入了战斗。
周也本就长得好,再加上体能格外好,而且他又普遍比场上的男生长了两三岁,所以才一上场,就完全抢了风头。
原本在附近散步的女同学,从八九岁的小女孩,到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都慢慢聚拢,驻足在篮球场外,每当周也一得分,就不自禁替他欢呼。
致音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砸吧砸吧嘴巴:“……”
哦。
走哪到哪的情敌啊。
周也压低身体重心,上半身略略前倾,他目光锁着篮筐,手心拍打着篮球,看准机会猛地上篮,三步起跳,勾手投篮。进球。得分。比赛结束。
全场又是一阵欢呼。
周也的刘海沾了点汗水,他甩了甩头发,嘴角轻轻地勾起。
他想起什么,侧过头,黑亮的眼睛笔直地锁定了不远处站着的致音。
他大概是心情很好,朝她打了个响指。
那样子,就仿佛是在说,“我不是只会唱歌的好不好!”
致音盯着瞧着他,完全出了神。
她有种想哭的冲动,因而右手捂住了下半个脸,但也掩盖不住她从嘴角蔓到眼角的笑意。
致音蓦地想起,《广岛之恋》里,原|子弹爆炸过后满目疮痍的广岛上,日本男人对法国女人说:“你仿佛是集一千名女子之大成于一身。”
那周也呢,周也就是集三千名少年人之大成于一身。
唱摇滚的周也,为了冲天辫女孩而打算站出来挨打的周也,喜欢卡夫卡的周也,被打的满身是伤走在雨里的周也,父母丧生于火海的周也,爱吃甜食不吃鱼不吃辣的周也,没有一点生活经验的周也,不知道东南西北的路痴周也,打篮球证明自己不是只会唱歌的小朋友周也……
她想跟他挥挥手,但又觉得这好像不太够,挥手的动作变成了一个竖起的大拇指。她有种不齿的悸动,她想趁着天黑之前,抱紧他,然后吻一吻他漂亮的眼睛,吻一吻他深刻的眉骨,吻一吻他菲薄的嘴唇。
她的killer,她的healer。
即使知道周也不该是她一个人的,可她还是自私地想将他占为己有。
致音放下了掩面的手,双手放肆地朝他挥舞。
周也的笑意浓了几分。
致音感觉身上的疲倦骤然退却的一干二净。
如果可以,她真想住进周也的笑容里。
那估计是世上唯一一个,能让她扫去一切心里阴霾和身体劳累的地方。
有女生给周也送水,周也皱了皱眉,最终接了一瓶。他歪了歪脑袋,又返身,又接了另外一个女生的水。
“谢谢。”周也语气古怪,但不缺礼貌地说。
女孩围上来争相要跟周也合照,要联系方式,叽叽喳喳的一团。他眉头一锁,当什么也没听见似的,从人群里开了个口子,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周也拿着两瓶水,回到致音身边。
周也递给致音一瓶。
致音凝他一眼,却发现他表情光明正大,就好像这水不是他从别个女孩子手里拿来,而是他从小卖部买来给她的一样。
致音:“……”
周也拧开自己的那瓶水,一口气喝了小半瓶。
致音其实也口干舌燥得厉害,心里也不再扭捏这水的来历,拧着瓶盖,打算喝上两口解解渴。
然而,她手腕始终使不上劲,拧了好一会,硬是打不开瓶盖。致音犹豫了一下,直接拿牙齿转开了那瓶盖。
周也喝完水的时候,刚好就看见致音这幅样子。
他薄笑一声。
致音哼哼,旋开瓶盖,也喝了几口。然后说,“走吧。再不回去,天要黑了。”
路痴也:“嗯。”
“你跟着我走。”
路痴也:“嗯。”
致音手机没电了没法导航。
周也的手机……
周也的手机上,连个已经普及得不行的付钱用的支付宝的APP都没有。不仅如此,微信、QQ这类烂大街的社交软件,各类视频软件,游戏软件全部都没有。
真·只是一部能打电话的手机。
致音沉默。
她在心里默默发弹幕,“每个月话费应该很贵吧。活该连个冰激凌都买不起。”
致音带着周也,一边沿路向看上去和善的路人问路,一边徐徐地往回去。
两人走着,致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问他,“那你以前不认路的时候,你朋友也不在的话,你怎么开摩托车的。”
周也的答案简洁明了,“乱开。”
致音脑门前飞过一群“啊啊啊”大叫的乌鸦。
“经常迟到?”
“还好。”
最多也就让别人等了三五个钟头。再不济,彭禹生会来找他的。
致音忽然想起周也把自己扔在海边他又回来找他的那次。
联系周也的练习室到海岸线的路程,应该不超过十五分钟。周也当时是一个多钟头后才回来找她的。
大概,也许,可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