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裴徵脑袋此刻已经是快要炸了一般,却被他掩饰过去,觑着她,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道了一句,“当初那姓周的秀才与你在戏园子里一见钟情,我应该成人之美,撮合你二人才对。”
芷兰猛地僵住,“奴婢愿意永远追随公子!”侍奉公子!
声音铿锵,盖过了雨声。
却没有回应。
芷兰咬住下唇,问,“雍州被查,绥安侯必定有所防范,麒麟铁卫进不来,未必能发挥效用,那公子的大计……”
“莫急。”似乎因为忍着痛楚,裴徵说话都需得克制费力,糅杂着一声幽幽叹息,“会有法子的。”
——
绥安侯府添了两个男丁,是可喜的大事,要说意外的是封老夫人听闻喜讯时‘高兴’地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摔坏了腿,这下只能坐着轮椅出行了。
眼看是要出月子了,封老夫人才施施然过来探视。
宋吟晚也是这会儿才发现,推着封老夫人来的姑娘眼生得很,瞧着打扮又不像是府里丫鬟。脸盘子尖尖的,眼儿大大的,长得好生标致。
她好奇多看了一眼,眠春就在旁边给提醒道,“阮姑娘是老太太老家那边来的,正好是小姐您怀着身子要紧时候,这样的小事就没来叨扰您。”她压低了声儿,“老太太原是想塞给姑爷的,让严嬷嬷直接给拒回去了,怼得可是难听。小姑娘心气儿也高,许了照顾老太太的承诺,您看,这不就成眼下这样了。”
端看阮姑娘那张脸,就知道有多委屈了。
主仆二人如若无人的交耳私语,令封老夫人看得冒火,“儿媳房里的下人就这样没有规矩?”实则是想说宋吟晚这个当主子的,上梁不正!
宋吟晚且淡淡瞥了去,“那是因为有些话当着正主的面不方便说,连个丫鬟都知那是臊人的事儿,有些人却不自知。”
那位阮姑娘听了话,脸色一阵青白转变,正好听到封老夫人问什么方不方便的,便弯腰附到她耳畔说了两句。后者当即大怒,“好个不知礼义廉耻没教养的东西,拐着弯的骂谁呢!”
“何事喧闹?”清冷的男声响起,封鹤廷适时出现在门口。
“鹤廷来的正好,你这媳妇可了不得了……”
“我媳妇如何好我自然清楚,就是不知老夫人在这大呼小喝扰她休息是何意?”封鹤廷不苟言笑时是极能唬人的,从走进来连一个眼角余光都未分给多余之人。
“侯、侯爷!”这是阮筠竹头一次见到封鹤廷,然而见识到的就是他的冷厉绝情。
“夫人尚需要好好调理休养,往后但凡扰她清净的一律赶出去。”封鹤廷朝眠春枕月吩咐道。
“是。”眠春笑眯眯地应了声,随即走到了门边,摆了‘请’的架势。有了侯爷这番命令,可省了许多麻烦去了。
饶是封老夫人被绥安侯下多了面儿,都忍不得,“你就这样惯着那小——”她的话还没完,封肃便拂开阮筠竹接替了轮椅推了出去,“老夫人,小的送您一程。”
惊得老太太差点魂都飞了。“筠竹,筠竹!谋杀了,杀人啦!”
阮筠竹即便再想留着努力一把,也不得不惊喊着‘老夫人’追了出去。
封鹤廷的眉梢不展,回过头且看见宋吟晚眉眼温和地逗着两个小的,似是一点没受影响。男人眯了眯眼,像是骤然想起她对自己始终温柔平平,也不曾表达过强烈的独占欲望,倒有点像是逆来顺受。而有了孩子……
他扫过床上躺着的,俩皮儿皱巴巴的丑小子。“晚晚……”
“阿胡和阿元今晚同我睡。”宋吟晚想了两个小名,一个胡饼,一个冷元子,想的是告别已久的口腹之欲。后来封鹤廷还是依着折中各取了其中一个字,大的叫阿胡,小的叫阿元。
俩小家伙让奶娘喂得饱饱,这会儿安安静静的又睡上了。
宋吟晚的眼神满是温柔。
封鹤廷默了一瞬,“晚晚这是赶我?”
“府里还有年轻好看的想着自荐枕席,侯爷就不考虑考虑?”宋吟晚拉了拉被子,肚子上的花纹让自己变得有些怪怪的,没来由的拈酸。
封鹤廷眉眼霎时柔和了下来,就跟能拧出水来似的。他让眠春和枕月带了孩子去乳娘那,自己爬上了床,不管宋吟晚怎么推他,厚着脸皮且是躺着。半晌,哑声警告道:“陆太医说同房要等下月后,我忍了十来个月……你别太过分。”
宋吟晚的腰被箍住,只感觉到那大手抚着上面的花皮纹,揉着揉着就似乎变了味道。
“……”到底是谁过分!!
女子身上特有的馨甜气息,似乎还掺杂了一股淡淡的奶香,独特且诱人。
“你让我着魔。”
宋吟晚虽也有些些情动,却也知道他不会真的胡来,此时埋首在他胸前,无声咧了咧嘴角。似是转移这层‘尴尬’似的问道,“对了,怎么都不见严嬷嬷了?”
“她……回谡阳乡下了,比起京城,更喜欢那无拘无束的过活。”
宋吟晚打了个呵欠,点了点头,并没有怀疑。“官家让你代为监国,可有说过要再立储君?”
“官家身体每况愈下,立储势在必行。”
“余下的皇子俱是年幼,年纪似乎也相差无几。”宋吟晚道。
封鹤廷搂着她淡淡哼应了声,像是疲累地睡了过去。
宋吟晚听着那绵长平和的呼吸,枕着男人宽厚的胸膛,只觉得满心安宁。男人已经是位高权重,而她清楚摄政监国,何等权势。然她最清楚那人一颗赤忱报国的初心,不曾变过。
第85章
短短一月,官家就病危了三次,每回都是从鬼门关前被拉回来。但见过官家的,都知道是已近弥留,开始说胡话了。
绥安侯府和官家之间那些个牵扯的,可没个有胆子听的,即便听了,也没胆子乱传。
面圣的里头要属内阁老臣们最为焦虑,官家如此,肃王与瑞王落得那样结局,新储君人选未定,若官家有个意外可怎生是好。
只是不想怕什么来什么。
官家终究没撑过蝉鸣尽时,于元亓二十六年夏五月甲辰,崩于养心殿。谥号‘文哀’,待礼部发丧后入皇陵。
值此皇权更迭,政局不稳之际,四方来吊唁的,不乏有心怀不臣之心者,想借此时局动荡以谋真龙之命。然这些人在入京之后就消了这等念头,所想所做皆是在人家的谋算里,谈何成事!
如邕祜王赤赤哈尔等叛军之流,被人瓮中捉鳖,一败涂地。亦是杀鸡儆猴与人看的下场。
官家的十一位子嗣中,殇的殇,流放的流放,余下六位皇子,最年长的不过七岁,最年幼的才刚学会走路。对于谁能继任大统,主持发丧大礼,就令内阁忙作了一团。五皇子、七皇子、还有八皇子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