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这人信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身量很高,可骨架却纤细窈窕宛若女子,纤腰窄肩,姿容十分秀丽,穿的却是与他容貌气质完全不符的突厥士卒的服饰,一开口就是成年男子清亮的嗓音:“只是嘛,我们却没必要奉陪啊?只需要等上一炷香的时间,你自然就倒下了,不是么。”
沈慕归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也笑了。他一边笑着,黑紫色的血却沿着左边嘴角流了出来:“阁下好眼力。”
“教主过奖啦。”青年开朗地大笑道:“那你猜猜我是谁?友情提示一下,我们俩以前可是老熟人呢!”
“是么?”
沈慕归微笑道:“阁下美貌令人见之忘俗,我若真的见过,又岂会不记得?”
“哦?到了现在,你还在跟我装傻啊。”青年有些不高兴地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堪称天真无邪的笑:“若论皮相,整座玄天大陆谁又能比得过你呢,沈大哥?”
听到这个称呼的一瞬间,沈慕归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楚陵……”
“对,就是我。”楚陵秀美至极的脸上愉快无比地绽开一个微笑。沈慕归瞳孔一缩,忍着极度的疲惫和疼痛抬手格住了他快得出了幻影的一击!可终归是到了油尽灯枯之际,楚陵这一掌直接震得他后退了三步,霎时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既然认出我来了,那么,大哥也该死得瞑目了吧——”
楚陵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面带笑容、快如闪电般挥拳再次向他胸口砸了过来,掌风凌厉,来势汹汹,又是杀招!沈慕归刚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接下他这一式,却猛然注意到夹在他指缝间的细长利针,只得向旁边闪躲,可伤病累累的身体终究是跟不上大脑的反应,仅仅是慢了那么一瞬间,针尖即深深地刺入了他腹部。
“大哥,你变弱了!”
楚陵笑嘻嘻地揽过他的肩头,狠狠一拍,那利针就斜向上从他后背穿了出来!他兴奋地附耳道:“让我猜猜,是什么让你速度变得这么慢了?”
“你……为什么……”
如此重创之下,沈慕归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了下去。楚陵蹲下去咂着嘴看着他脸上所剩无几的血色也逐渐褪去,惋惜道:“沈大哥听过这句俗语吗?既生瑜,何生亮啊!”
沈慕归此时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头脑却始终很清醒。听楚陵如此回答,他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咳了口血,才声音极轻地喘息着,苦笑道:“能否告诉我……是哪里让你如此……恨我……”
“拖时间?沈宴,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啊。”楚陵却并不上他的当,刚要直接将他扼死,一柄黑骨千机伞就从天而降!饶是楚陵反应再快,也只能是飞快后撤避过伞骨上的倒刺;看清来人的一瞬间,他旋即笑道:“原来是龙大侠!你不是和我沈大哥有仇么,怎么也来管闲事啊?”
“骗人很好玩儿,是么。”龙五面无表情,但语气里却满满都是恨意,只说了这一句就对他动起手来。楚陵和沈慕归一样,都是杀手出身,近身缠斗是一把好手,但龙五的武功却和他们都不同;他并非完全以兵器取胜,招式也中规中矩,可偏偏又能以不变应万变,将楚陵所有狠辣的杀招全部都堵得“无路可走”,于是他转了转眼睛,忽然问了句:“龙大侠,你的霜河呢?”
“丢了。”龙五不为所动,道:“打败你,无需用它。”
“哈?”楚陵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出手的速度随即加快:“就凭你?龙五,人们都尊称你一声剑神,可你连沈宴都打不过,不过徒有虚名罢了!还想杀我,做什么白日梦!”
这次,龙五却未回答。他从容不迫地化解了对手的所有杀招之后,忽然单手捏了个剑诀,闭上了眼。楚陵不解地看着面前不远处这个不到三十岁却满头银发的俊美男子,虽不知他在搞什么鬼,索性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意欲故技重施,手指夹着利针出拳袭向对方!
就在此时,龙五却忽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大炽!没见他有什么动作,空气中却忽然有了某种无形无色、却足以为人感知到的波动,等到楚陵终于意识到不好的时候,那波动竟就地“实体化”成十数柄气剑,夹带着烈烈风势只奔他而来!
这景象实在太过诡异,楚陵还未反应过来,那些气剑就贯穿了他的胸膛,竟就势把他重重地“钉”在了身后不远处的城墙之上!
不去看他是死是活,龙五面无表情地俯身把已经陷入昏迷的沈慕归打横抱起,在那些从头到尾因为太过震惊而一动不动的突厥人眼前飞身而起,旋即消失在夜色的阴影之中。
第64章 手术
龙五把他抱进来的时候,山下的城镇已经戒*严了。
不愧曾是沈慕归的贴身侍卫,穆萨做起事来当真是滴水不漏:为了引导龙五他们顺利找到我们,他沿途用了一种特制的夜光涂料标记在隐秘的角落处,别人发现不了,但龙五只要按照之前约定的方向加以注意就能看到。
因为有了上次他用拖车把小革*命党救回来的经历,这次我也没多问,等人一进来立刻从他怀里接过自家徒弟,查看他的伤势。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身高足有九尺的他如今竟然轻得仿佛一片羽毛,苍白如纸的脸色甚至隐隐泛出浓重的、灰黑色的死气,原本鲜艳如血的薄唇现在只剩下青白之色,皲裂的不成样子。我极为小心地把他抱到了床上,毫不避讳地将他沾满了血污的的上衣褪下,一边沉声对穆萨道:“有酒么?”
“我去找。”龙五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随即转身出门。现在,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他上半身的伤势有多恐怖了:锁骨下方伤口溃烂得几乎要露出森森白骨,手臂刀伤遍布、关节处全是血洞,靠近腰际的小腹处还有一道极细的贯穿伤!跟这些伤口一比,剩下遍布全身的狰狞鞭伤显得根本就轻描淡写、不值一提。我漠然地回头看了一眼沈绾,后者跪坐在地流泪不止:“我……”
“你……算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她打的鞭子,她母亲又穿了锁骨钉了钉子,这是事实;可如今白乔已死,沈绾又在后面帮助我们营救沈慕归,我还能指责她什么?从情感上我恨不得一刀杀了她,但从理智的角度出发,我却连一句骂她的话都说不出来,最终也只能重重地叹一口气,道:“你帮我个忙,按住他。我们没有麻药,手术过程中他会痛死的。”
是的,从刚才撤离祭坛之后,我们这些人就逃到了这家偏僻的小饭馆里。感谢穆萨思虑周全,就连临时安置地点都事先准备好了——这里距离突厥势力边缘还有一段时间,高昌援军无法孤军深入,要逃出去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其实这些都是亚罗斯大人安排好的。”
直到穆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这句话来,我才愕然地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男人:“他?被沈绾当成禁脔关起来的那么久,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