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派她们去账房学管账吧,将来也好协助侯夫人您执掌中馈。”
卢氏一向随性,不怎么管过孙媳妇儿,更不曾派玉桂对新媳妇说教过。姜珩有点疑惑,还是应下了。
去账房总比浣衣房好。
辰时初,姜珩同裴言昭去前厅参拜长辈。厅内的灯挂椅上坐满了人,脸色各异,倒不是不体谅新人的晏起,只是满堂除了卢谷芝,其余皆是隔了一代的亲戚,对裴焕这支的孙儿不疏远,也不算亲厚,更像走个过场。
按照长幼秩序,他们先来到大爷爷裴啸面前奉茶。裴啸遐龄五十八,洪朔末年中过进士,还进了翰林院当编撰,可性子过于高洁,不和光同尘,一直在编撰位上趑趄不前,今早已致仕在家研究养生之道,儿孙倒是官运亨通。
裴啸喝了两人奉上的雪峰清茶,按照礼数,回以甜酒饮。
继而拜见的是裴啸的妻子,黄氏。黄氏外家是经商的,不在燕京。姜珩知道她比卢氏年纪大,可她养尊处优,看起来才四十出头。喝了茶,黄氏同样回甜酒。
裴啸是祖父辈大哥,裴焕排第四,中间的二大爷裴松年去外地做生意,三大爷一家被罚去蓟州镇服役,都不在场。
到了卢氏跟前,总算见长辈开一丝笑脸。卢氏不仅接过茶,还执起孙媳的手:“好啊,好啊,我又有孙媳妇了,以后跟别人吵架也有人帮衬。”
“……”姜珩清楚,卢氏在边关苦了半辈子,最怕受人欺负,她波澜不惊的顺着老人家意思点头。
裴言昭看在眼里,嘴角微抽。
合着他身边的人,觉得在他身边这么无安全感,非要找人吵架不可么。
祖辈参拜完了,伯叔辈只有大伯裴玉书,太常寺当值,正六品寺丞,再是大伯母黄氏。
同辈中第一位单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姜珩将茶奉上,遭到女子轻哼一声的蔑嘲,敷衍的淌了小口,哐当把杯子磕在桌上。
“大表姐,表姐夫背上的伤好全了没?要不我给再送点药去啊。”裴言昭皮笑肉不笑的刺了句。
大姐裴宛凝,她丈夫便是上回在城门口跟姜珩作对,不让通行的袁亮,京卫指挥司正六品吏目,偶尔兼职城门令。上回以对指挥使犯上的罪名押解回去受鞭笞之刑。
黄氏还不知道女婿被罚的事,关心问女儿:“袁亮咋了,好好的哪来的伤。”
裴宛凝剜了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表弟一眼,没脸说实话,忍气吞声:“没怎么,摔了一跤。”
第38章
二表哥裴煜,乃大炎第一学府国子监的从九品学正,品貌儒雅,颔下续一簇青髯。不知是否平日操劳,眼窝微深,有点沈腰潘鬓之姿,微笑的接过了茶。邻座是裴煜的妻子梁兰芳,梁氏,出身杏林之家,据说裴家人有个头疼脑热不喜找医正,反倒找梁家。他们夫妻育有一子裴绍,年六岁。
梁氏显得温和近怯,起离座位,伸手捧盏:“不用多礼,我自己来,自己来就好。”
姜珩抱以微笑,掠过她走向下一位。
小四房只有孙氏一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场,她的夫婿裴煜在晋江府担任百户,暂不在家。跟姜家纪氏不同的是,大堂哥姜墨是调配到晋江府当司务的。裴煜则原先在通政司犯了桩小错,被罚去晋江府服军役,调任回来的可能性很大。他跟孙氏膝下有一儿一女,裴斌跟裴绍同岁,小女儿裴芝四岁。
姜珩跟孙氏原互不相识,此刻她接过了茶,不咸不淡的嗯了声,姜珩不明所以。
见礼甫毕,众人移步宗庙,带新妇参拜。
祠堂内,大家都跪坐蒲团,虔心参拜之际,一双凌乱的脚步声奔入,黄氏打开一条眼缝,不愿被扰:“福伯,什么事慌慌张张。”
福伯凑近长辈席,耳语了几句。卢氏第一个不自持的叫出声:“我孙儿升官了,一品,一品大官!祖宗保佑啊。”
黄氏不自在的摸了摸油亮发髻,勉强沾个光:“这也是咱们裴家的喜事。”
裴啸:“来的人怎么说,要靖宁这就过去吗。”
“诶,都督府来人是这么说,还说打扰裴都督新婚很抱歉,但刘澹去后,中军都督府堆积了几桩十万火急的事,希望新上任的裴都督过去处理一下。”福伯报讯。
裴啸站起来,点头:“事急从权,靖宁你先去吧。
“是,大爷爷。”
裴言昭撂袍起身,踅身之际,心念一动,在姜珩肩上轻按一下:“我走啦。”
哼着愉快的声调,背手踱出堂。
他对姜珩亲昵的举动没有瞒过在场人,卢氏抢步过去,如视珍宝盯着孙媳妇:“好孩子,你们这是天生一对儿,命理和谐,一成亲,靖宁就跃到了一品官。”
黄氏掩帕嘟囔:“是有点帮夫运。”
姜珩也不知为何这么巧,澹然答:“都是侯爷朝乾夕惕的功劳,我愧不敢当。”
之后,阖家对她的态度放宽许多,体念她昨日新婚劳累,祭祖完毕后不叫她来问话,让她回房歇着。
只不过姜珩刚走回庭院,没进屋,玉桂就追上来,神秘兮兮的递上一封信。
“谁写的啊。”玉桂张头鼠目,因信笺有蜡封,打不开来瞧。
姜珩拿到信,去一边看。随即准备出门一趟。
熙熙攘攘的玄武大街人流不息,街角口的醉仙楼如一日繁盛,进去沾了的酒的,无几人清清醒醒走出来,店如其名。当然,来这不沾酒用饭的也不少。
穿藕色袄裙的姜珩现身酒楼内,四下里一望,朝一桌走去。
邀请者翩然起身恭候,姜珩见到他微怔:“顾大哥,你的脸”
顾潇然捂住还未消肿的脸,赧然引手:“不碍事,坐。人多人杂,勿见怪。”
姜珩摇摇头,当然不怪。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大大方方在人多的地方见面反而好,是他设想周到。
他不说,姜珩也料想他脸上的伤从何而来,端茶敬他一杯:“顾大哥,多谢你在武试上为我血拼,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顾潇然用扇柄搔搔后颈,讪讪道:“我还想找你道歉,你先跟我道谢起来了。武试赢不了裴言昭就罢了,文试我也输了!奇耻大辱啊。待有一日,我还要找他比试一番!珩儿,你只需说,你嫁人后过得好吗,让我安心。”
姜珩郑重点头:“挺好的,真的,”三年内不用为男女之事发愁,自然好。她从话里探出另一番玄机:“武试也输给了裴言昭,难道你们武试时也对上了。我记得武试和他决战的人是长安侯府的刘扩。”
顾潇然三缄其口,打哈哈混弄过去。人家既然说过得很好,他搬弄是非,说自己被她夫君揍成了猪头么?
小叙一番后,姜珩直接回了裴府。
却没想到一会儿功夫,管家通传她,四太夫人和大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