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是在一张铺着丝绸的柔软木床中甦醒的,他这一辈子从来就没有触摸过这种质地的布料,没有躺过像样的床。
他做了一场水深火热的梦,梦见自己还是奴隶时,每天被羞辱、毒打,浑身上下传出生不如死的疼痛。
在黑暗发霉的角落,他说不出话来,也不被允许说话。周遭的声音无不在憎恨他,连地窖的老鼠都看不起自己。
「如果你从没出生就好了。」
「如果你死掉就好了。」
「怎么还在动?不是已经好几天没给食物了吗?」
他梦见一个乾净娇气的男孩在冷眼看他,梦中的他心生不甘。如果可以让他从出生就没有自尊也许也就不会知道何谓痛苦了,但偏偏神要戏弄他给予他愤恨不平的理由,却没给予他还手的力量。他梦见自己逃出,又被抓入侍者手中。
然后,他恍惚间有清醒的错觉,他看见了一张和煦的面容在对他微笑,感受到剧痛的额头被轻抚。
他想那应该才是在做梦,而那些沉痛的、饱含恨意的,才是真实的世界。
「感觉好一点了吗?」
一个柔和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那声音尚未传到耳朵就先佔据了脑海,让人无暇思考其他事物。
门边倚靠着一个人影,淡黄色的日光从那人身后洒入房间,他的轮廓都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他头顶上有一对不属于人类的弯曲羊角,浅金色的发丝垂掛在耳后,只留下几缕捲曲的细发在鬓角边。他嘴角噙着笑,衬得湖水绿色的眼睛灵动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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