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慈宁花园向来是太后太妃礼佛的地界,宫里没了太后太妃好多年,就连里头当差的谙达苏拉都懒怠,前头礼佛后头组牌,寻常人是不会去的。
她下意识回过头往东暖阁看,东暖阁灯火辉煌,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一种熟悉的感觉在这个漫长又寂寞的冬夜乍然再次将她击中,那是一种做梦似的虚浮之感,是知道有什么事情仿佛呼之欲出又仿佛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个轮廓。
这种感觉曾经在某个秋天的午后将她包围。
她仔细回神,才发觉好像刚刚进去换帕子的时候,烧得昏昏沉沉的皇帝,那紧紧攥起的手里,露出极其小的宝蓝色的一角。
就在离绵绵放出宫只有两年的那年秋天,太皇太后病重,上了年纪的人享受一辈子尊荣养,走得体面,没什么磨折。那天夜里起了一阵儿风,第二天早上十八槐落了满地的叶子。便是在苏拉们闷头用扫帚刮起落叶时,云板连叩,响彻宫闱。
万岁爷鲜少在众人面前难以自持。老太太没了的那一天,他伤怀得很,一反常态辍朝数日,亲自给他的老祖母守灵。这一对祖孙情谊深厚,万岁爷六岁上没了爹娘,全赖这位老祖母扶持到如今。
就连远在海子的郑济特氏都来了人。跟着来的还有舒家那一位老姑奶奶,太皇太后跟她亲,自打病着,她便不远万里地赶回来在太皇太后跟前侍疾。老太太临终前握的,是她和主子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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