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的冬天和往常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年轻人每日排练、报告、跳舞的压腿、吹奏的跑圈。被爱情滋润的小号手飘飘乎不知其然,首长从内参和人员变更的蛛丝马跡里提前註意到大事的征兆,今年註定不会是一个顺利的新年。总理身体欠佳已不是什么秘闻,年事已高又远在深宫,神仙皇帝也回天乏术。但刘源从来不是无望地企盼救世主的人,事情既要发生,那就接受,好好打算才是上策。
崔建军当然不明白这些,要是他在家可能还能顺耳听到些消息,成都和北京隔了十万八千里,一无所知也属正常。他对刘源暂时收缴他的随身听书本和吉他颇为不满,但这既然是首长送的,要拿回去自己也没办法。事实证明刘源此举非常正确,没过多久,团里就突击搜查个人物品了。
建军从楼下收发室拿到一沓信,数量比预料的要多。粗略扫了扫,都来自北京,有些来自家里,有些写着某个许久不见的朋友的名字,还有两张用的是北京政治部文工团的信封。父母还是老样子,让他不要担心,希望他抽时间回来一趟,实在不行请个病假,他们能在这边找到医院开住院证明。三五年不见的哥们儿还记得他,没有长篇大论,简短的寒暄后又是问他能否回来聚聚。最后是刘悦的信,她已经安顿下来,过的还算不错,不过总怀疑她爸在周围安插了眼线,否则怎么都是挑好的东西给她。第二封抱怨北京干的能做木乃伊,不过沙尘暴她还挺喜欢,龙卷很威风,上次说好的礼物随信赠,是她手里的最后一个。建军早就习惯这人跳跃的思维,抖抖信封,落出一块冰凉的金属坠子,不是革命像章,而是一把微缩的合金手枪模型,握在手里沉甸甸,上面掛了个环。他没把它穿在钥匙上,免得到时候一起丢了。他已经想好过年的时候回去一趟,即便十年前全中国就停过春节了,儿时其乐融融的气氛还是让人情不自禁的怀念。说是不准过,哪户人家不会悄悄多买点猪肉羊肉,哪怕只有一晚,也算是给一年划个句号。他们家条件特殊,父母因战争流离失所,没有开枝散叶的大家族。不过四口人也过的很温馨,这么久没回北京,就算信里写的多好,也总想回去亲眼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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