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并不怎么高明的拍马,令卫觎目色由翳转睛,没脾气地笑了一声。
簪缨呆呆道:“小舅舅笑了。”
她叫得倒顺口。
卫觎听着也顺耳,无奈道:“我又非木头人。”
说着,他将南殿那边送来的桂花点心往小囡面前推了推,“阿奴,任何时候都记住一点,命在,机会才在。”
他墨色的眸海中凶气微荡,立即低头敛住,轻如自语:“天道本不公,想争,只能用最硬的一条命去争。”
沙场之人,开口便有蹀血之气,这本不是说给闺阁女儿的话,簪缨却听得津津有味,缩回摸糕饼的手点头,“阿傅受教,谨记于心。”
她是选错过一回的人,最知生命至上的道理。
卫觎面色复又和缓,拈起一枚花瓣形的糕点递去。簪缨双手捧拢接过,酝酿了一阵,奓着胆子道:“但是这件事,我想自己来,不想假手于人。小舅舅,可以吗?”
卫觎不答可不可以,理了理袖摆,懒声反问,“不用我,用王家?”
簪缨口中含糊一噎,对于小舅舅能轻易看透她心中所想的本事,几乎要渐渐习惯了,说是的,“听说王氏与庾氏有旧怨。”
卫觎问:“那你可知王庾为何结怨?”
簪缨道:“因王家不愿太子临政。”
卫觎又问:“王家为何不愿太子临政?”
簪缨:“因为他们夙有旧怨……”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觉不像话了,微微挺直身板,“舅舅教我。”
卫觎望着她求知若渴的模样,淡笑,随口拣几句与她听:“王氏,世世相国,代代公卿,一言可左右政局。你可知不止南朝有王氏,北朝魏国的丞相也姓王,二者同出一族,可攀得上堂亲。只因当年南渡时,大半王氏族人渡了淮河,剩下几支留在了祸乱的洛阳,却也凭自身的士族威望,在乱世扎稳根基。北魏拓跋氏,本胡人,欲习中原风俗文化,欲统治羁留北方的大批汉人不生异心,便要用汉人的名门世家。民间有句话,王与帝,共天下,由来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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