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音早就知道自己的母亲名叫季宛。电视里会跳舞的幽灵一下子生出有温度的肉身,轻攥住她的手,嘴唇动了动,好像有些尴尬。
十余年的分别让这对血脉相连的母女想象不出该对彼此说些什么。重逢的初台词,安排成问候太客套,闲话漫语又太亲近。怎样都显得不太对劲。
谢舒音不是很擅长沟通的艺术,但她会用眼睛看。
母亲和她脑海里的那个形象并不能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她没有穿白裙子,肌肤虽然保养得很细致,但身形已经不再是少女式的窈窕。
岁月总是会在前半段赋予人轻盈,又在后半段赋予人沉重,或许人生的过程就是一场芭蕾,从蹒跚学步到腾空跃起,不论脚尖绷得多么笔直,起跳时多么接近于一飞冲天,最后都会缓缓落回地面。
谢家的一切都让谢舒音感到十分陌生,严肃刻板的父亲,尴尬疏离的母亲,还有一个眼神里总蕴着格外多含义的佣人章妈。
自从她回来以后,饭桌上几个人欲言又止的时候好像越来越多,而这个崭新身份带来的负担也让谢舒音无所适从。她头一回发现,自己好像一直读了个假书,原先在县中名列前茅的水平,在师一附中只能算是吊车尾。
身上的浮土可以一瞬间就冲刷干净,灵魂之中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泥泞却需要时间来慢慢洗濯。
可是没人能给谢舒音更多的时间。从早晨6点学到凌晨2点也不够,她缺漏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同学们三三两两说笑着经过她,每个人都明白,什么时候该去参与社会活动刷刷履历,什么时候该用省赛国赛当敲门砖,机会来了就飞去大洋彼岸,在数学建模和计算机编程大赛的舞台上与全世界的天才们同台竞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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