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时辍时行,赫尔曼在札记纸页上刷刷点点地写着。
观察、记录、分析、总结。一条条隐形的线索从字里行间缓缓浮现,彼此耦合,牵连成环。他的钢笔像是钝口的剪刀,一点点地在纸面上剪裁、修饰,他那位华裔病患的典型症状则是细簇簇的花纹,一笔一划地被勾勒出来。
【1.童年孤独,家庭关系割裂。患者自述有被遗弃感。】
谢舒音安安静静地坐着,两手摆放在膝上,腰背挺直,从脖颈及至下颌延伸出优美而端庄的弧度。
这让他想起他的母亲,Ilsa,那位在红色帝国最鼎盛时期就已蜚声国际的舞蹈大师。常年练舞的人从视觉上就与众不同,若她动,脚步上便会涌起涛歌,若她静——正如眼下这样,她也有一个近于超我的存在,在内观之中检视着、要求着她自己,美即永恒,潮汐与歌咏滔滔流退而去,静候下一次的奔赴与激荡,不愿有一刻眠歇。
但在谢舒音的身上,赫尔曼并没有听到那种潮汐的回响。
她太静了。是一种从骨骸及至灵魂的空和寂,像薄瘦的一小弯月亮,亘古不圆。
关于童年,赫尔曼仍然想通过绘图的方式来接近她的内心世界。抽象性和间接性往往能够让患者卸下包袱,更愿意与他者分享深层次的一些信息,于是他得到了一张画满状物的纸。
鸽子,许许多多只鸽子。羽毛散落,尾尖上粘着泥水和布屑。后者是他自己的臆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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